刘佳巫刚耿乐主演《戈壁母亲》研讨会实录(5)

　　那么这个我觉得它的意义不仅仅是对这个作品我们肯定它有多少价值，而且在当今我相信这个作品会引起争论。在不同年龄段，不同阅历的观众来看的话，可能会出现否定意见，我都预料到这一点。但是如果有过这个赤壁沧桑之感的，我们能够领会到《无字歌》后面的东西的人，他会充分肯定这部戏。

　　那么正好我这里带来一部作品，这是《大兵团》。我目前把这个作者的名字引掉，也是30集。而且这个是从49写到2004。那么这个戏没拍是(英雄电影投资有限公司第三制片影音工作室)策划在7年前写的，7年前我就读了这个剧本，没拍成。你看这个宏大的叙事，到现在我们看还是这样。

　　九泉第一场戏，九泉城外，王震拿着一个望远镜，露出一对炯炯有神又隐隐透着威严的眼睛，他神情凝重。王震说，从九泉到新疆(琵琶城)有一万多公里，这一路天苍苍野茫茫，却不见青草，更不见牛羊。这当然是一种史诗性，也是30集，一直有各种问题没有拍。30集我都读完了，我也做了笔记，因为我开论证会。所以我在对照这个《大兵团》的时候，同应也是这点，应该说这个作者的生活功底非常厚，他对历史的考证，做了很多的考证。可是我们如果把这部戏大兵团拿来比一比的话，我们完全从个体上看，我觉得我们的创作思维有这么一个角度的大转弯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也只有在今天十七大强调一个和谐文化的时候，我们才能出现这种创作思维的一种大的突破。

　　那么我很简单地想到这么一个例子。我看过三个“母亲”，高尔基的《母亲》是1901年写的，是在1926年由(特洛夫思基)拍成了母亲，我们到现在还记得(尼罗普娜)这样一个母亲的形象，(大卫)是她的儿子。这个是在世界文学史上它是无产阶作品的典型之作，谁都不能推翻这个作品，这个母亲的形象。包括特洛夫思基运用的冰河的象征性的语言，那种冰河开了。母亲自己也在无产阶级革命的大潮里面觉醒。因为这个在1905年列宁跟高尔基有一次重要的谈话，最后高尔基写的《母亲》，20年后1926年完成的，这个母亲可以说永远在我心灵里面。

　　我在看《戈壁母亲》，我首先想到的是高尔基在荧幕上的母亲。第二个母亲是张瑞芳塑造的母亲，那么是1956年拍的，距今已经51年。张瑞芳表演绝对是非常的出色，但是她的表演痕迹里面还是承袭了俄罗斯学派的东西。就连剧本的很多影子都跟高尔基里面也很多很多的相近点。

　　当我们再看这个母亲的时候，我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任何的思维，我就顺着她的生命的气息跟着她走。这个个体人格的完成，一个个体尊严的完成，这不是一个老式的母亲，她非常有现代意识。尽管她的表述，你看她那个话，是她的全篇一个核心话。“儿子不能离开爹，我不能离开儿子，到什么时候都这样。”说了多次，看起来很传统，其实她这里面有很多很多没有说完的话。就是对抚育这个儿子，用精神去抚育他们成长。

　　我们看到了我可以把几个重点段落说一说，这个母亲她的生命的气息给我们的个体的冲撞力。跟我们看王震这种大叙事，我们可以需要这样的大叙事，宏观叙事，我觉得这个作品它不一定用史诗概括她，它还不是一个史诗。他是把一个个人的命运和历史交汇在一起，展现了一个人格的力量，和一个女性尊严的力量。

　　那么我看到第八集，你说她是什么情怀，这个时候。她抱着那个幼驴，那边要开枪。这一下子就让我震撼，到第11集，玉兰跪求母亲，这个婚事很复杂，是郭政委接的亲，儿子卷进去，到底怎么回事，又住在刘月季那儿，刘月季一躲，她躲到被窝里蒙起头来，完全符合她生命的气息，她这时候不是马上支持玉兰，而且郭政委托付她你得给我说服这个刘玉兰，她本来有这个任务的，但是她被子蒙着头，她躲了，这也是一个生命的气息吧。她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好的选择，但是她以后会做，慢慢随着生活的这种进程，她会有一些变化。

　　第13集丈夫打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儿子钟槐和玉兰的这种感情关系打儿子，就认为你怎么会抢了郭政委伯伯的这种婚事呢，太不道德，骂他不道德。这一打，这个母亲怒了，我在这儿看到她的一怒，她对她的这个离婚的这个钟匡民谴责了，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你想对钟匡民敢于这样说话，这绝不是一个旧式的母亲。

　　第15集，气，气在哪呢？第15集是她说出这四个字，你让儿子到边防，到哨所我没有意见，我气不过的是什么？戴罪充军，你说她还是古典的吗？我不乐意，她说这席话，这是生气。到第22集，一夜头白，这个是22集，头发白了，为什么？儿子在边防哨所腿断了，做了手术，儿媳妇玉兰为了救小羊，为了救牧民的羊在雪崩的时候壮烈牺牲，追认为烈士，这时候是悲痛，这时候是一夜头白。每到这个时候你看只要在命运转折点的时候，那个时候《无字歌》就要出现，它蕴含的东西远远大于我们文字的东西。所以我讲面对这样一个母亲的时候，文字显得苍白，不管你用概念分析她，说清她，我觉得是苍白的。我现在没有更好的语言说清楚。

　　到28集，她能够明大道理。到28集的时候，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个时候她有一个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清醒的反思，这个是一般的旧式妇女根本做不到的。这句话我完全给它记下来，我看的时候我反复记下来的，这段话我觉得可能是全剧的华彩乐章。

　　这个时候钟匡民跟她说，“看来我得说一辈子对不起你了。”我觉得这个戏整个站在刘月季的角度，实际对男性有很大的一个批评，很大的一个谴责，就对钟匡民这个英雄同样谴责他人格的不完善，不完整，他有好多的不完整，包括对儿子，包括他对后来新婚妻子小孟都不关注，他有好多好多的失误，可能他太忙于工作，但是他显然不是一个完整的性格。所以到28集的时候，他第一次对妻子忏悔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么记起就是刘月季那一段话，这段话我觉得说得太好了，如果我们要跟这些年轻孩子一起谈的时候，这段话我们说说看，她究竟是一个现代的女性，还是一个旧式的女性，她已经从儿子不能离开爹那个地方升华，因为她在这个大兵团的熔炉里面成长，这段话我觉得是一个华彩乐章，说得那么朴素。

　　她这么说的，我49年带孩子来找你，这是她的一个自述，我一个农村妇女，我49年带孩子来找你，也没啥文化，自从到了你的部队，我49年带孩子来找你，怕孩子没有爹，自从到了你的部队，一步步的从烧火做饭的伙头军到当上了司务长，现在大伙儿一口一个月季大姐的叫着，有啥事还爱跟我商量，我也挺受人尊重的。在大兵团这个家庭里我过得挺舒心的，我挺知足的，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然后是一种喜悦的悲喜交集的一个哭泣，蒙住了脸，蹲下了。

　　我们感觉到完全是一个个体的生命的气息，她的人格的力量都在这里面体现出来，没有任何的高调和说教气息。所以这个地方我觉得真是完成了这个性格。实际上在28集的时候这个性格已经完成了。

　　到30集月季坐了吉普车到水库找到了钟柳，因为女儿失踪了，她还有一宗挪用公款，差一点刑事追究等等，后来她弥补了，还款了。那么见到钟匡民和程世昌都复职的。这段话又一次《无字歌》起来了，这是一个大结局，你看，因为程世昌的女儿一直不能认，因为知识分子受歧视。母亲的胸怀包容了这个孩子，这一天把这个女儿交给了他，而且还完成了钟杨和钟柳的婚事，因为她第一认识到她叫程莹莹，她回到她的亲生父亲身边这个婚事才能完成，如果程世昌不能解放，这个婚事也不能完成，这个《无字歌》再现，同样是苍凉的情感，因为我们经过文革的人可以感觉到这种苍凉，所以我觉得到这儿实际上这个戏已经完成了。

　　恰恰是这个入党宣誓不好，为什么？入党宣誓是完全离开这个朴实的叙事，是一种象征性的画面，是一面党旗，你看到环境，不知道哪个环境里面有一面党旗。而且在手术之前有这么多话，我觉得是违背逻辑，不可能进手术室前有那么多话要讲，对这两个男人来讲，她高于这两个男人，她包容这两个男人，而且她的前夫钟匡民，这个时候钟匡民求她回来带这个小桃，这个时候月季有一种母亲的尊严，说我不会回到这个家去的，她不会回去的。她已经站起来了，她不会说，你这个小孟死了，我可以回来，我可以把钟桃带到我家来，我不会住到你钟家去，这就是一个女性的尊严。我看到这儿我就非常感动，到了我这儿我都忍不住我自己好几次流眼泪，但是看到入党宣誓没有感觉。

　　李兴叶：这个入党宣誓可以的。

　　黄式宪：它应该在具体叙事情景里面完成，而不能把它变成一个象征性的画面。

　　李兴叶：因为前面有一个铺垫，比如要讲一个事。

　　黄式宪：她入党是顺理成章，因为她重新复职。

　　曾庆瑞：网上也有博客说，在那个年代，像那个环境下不可能入党。

　　黄式宪：我认为可能入党，在这个戏的情节可能入党，但是他要一个叙事的重点，一个叙事的情景。我觉得这个情景，我说的前面那几集，就是一痛一躲一怒一气一悲一怒一说明，明理和一次清醒的反思的一生，这些段落里面都有具体规定情景，由这个情景去完成。所以我说这个情景的话，我就要引用黑格尔老人的话，这个话我觉得到现在我们不尊重艺术规律的话，可能会留下一种遗憾。假如我们按照前面的叙事风格完成的话，你入党的时候我同样流眼泪，但是现在没到这个地步，没到这儿。

　　黑格尔是这样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满的有生气的人，而不是某种孤立的性格特征的(育人式的求证)。那么黑格尔《母亲》第一卷295页写的。我们看方鸿渐这些人都是钱钟书笔下的人物，他是带着整个的生命的许多的丰富性出现在你面前，所以陈道明一下子不得了，一下子成为一个大演员。可惜李媛媛早走了，她完成得非常成功，她都是在特定的情景里面完成的，而黑格尔说你这个性格必须在一个特定的情景里面展现出来。这个叙事就完成了以个人作为主体的形象，这样人文式的叙事。我觉得我们的主流价值如果放在人文叙事空间里面，他就有了情感的感人。这也是当年他们之间的争论，一个强调情感，一个强调思想，其实这两位大师一结合，又有情感又有思想，那么就符合这个《戈壁母亲》她的情感和思想是完全交融的。

　　我只是举了很多片段的例子，其中很多语言我无法再一一地转述，我记了很多。我可以说从90年以来到现在是十七年了，没有一次这么深刻的感动。所以我会自然想到101年以前，会想到51年以前那时的母亲，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超越，尽管后面有一个遗憾，小小的遗憾，但是我们注意这一点会更好。

　　那么最后就是一个建议，我认为这个《戈壁母亲》等于15部电影，我把它当成15部电影来看的，我们能不能拍成一部电影，我们在荧幕上再塑造一次刘月季。因为只有在银幕上才能够介入国际空间，这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想法，如果刘佳你们还有可能，如果中心能够支持，我觉得如果再不拍电影这个太可惜的。因为从文化传播的意义上讲，你这个电视剧30集在世界传播实在太难了。如果你有本事把30集变成上下集，也就是用4集的篇幅完成一个《戈壁母亲》。但是在表演上我也认为那应该说也是无可挑剔。

　　刘佳这个演员可能在最近从5、6年到现在的话，都可能是最好的演员。所以我这里讲到，刘佳的表演，她有一段是深深打动我，我看到王朝刚的行为我都拍桌子，我都气得骂混蛋。但是我看到月季跟他去谈心的时候是和声细语，所以一点点说服他，而且她劝小郑的时候，她说这个人的本质是好的，一双草鞋就证明，在火车站，草鞋救命等等，他还说服了小郑，我觉得这样的人物做他的心灵工作，我觉得比政委还好，你政委不就做思想工作吗？她也是在作思想工作，她是跟他谈心，郭政委也跟他谈心，程世昌也跟他谈心，一个一个男人，整个叙事轴心就是这个个体。

　　你要说史诗的话，荷马史诗里面那个主人公他也是个体，他是在整个宏观历史场景里面展开，这个是在茫茫苍苍的大戈壁。如果诗史这样做的话它的感染力就削弱，这是一个个体生命的力度，而且我在某种力度上，我可以跟年轻的孩子一起。因为实际上所有男人在她的面前都不足为道，都不足为惧，所以我佩服这件事情，我觉得刘佳吃苦还是其次，你能有一次跟这样伟大的母亲做心灵的对话，我觉得一个演员一生遇不到几次，好，谢谢大家。

　　李兴叶：布置这个作业，我把作业交了，所以我不谈作业的事，我谈我看了片子的心情。我看片子的事情，确实一直处在非常激动的心情。不断的回忆，一边看一边回忆，我就觉得好像在追忆一代人的世界观和人生理想，这一代人的世界观和人生理想。这一代人的世界观和人生理想现在看起来，很多人已经很陌生了，非常陌生。但是在我这样的人觉得当时是非常真实的回述过去，就是过去的一幕一幕都在自己的眼前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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