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年底,都是实打实的“末日”,会计要加班查账,学生要对付考试,营业员要加班加点地为人民服务,企业要忙着送礼……而媒体,要策划年终吐血特刊。
眼下各大报刊的人正在闷头咬牙切齿地琢磨:这可总结点啥才好?什么是2002?什么是2002的精神特质?
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某著名周刊的编辑部里犹犹豫豫地传出来--2002,就是“不安全感”!
各个方面的不安全感。2002的上海人进Starbucks(星巴克)不敢要带泡沫的咖啡,尤其是证券公司的从业人员;2002的北京人不敢到泰国旅游,因为一想到那里的银行和房地产就吓得出汗;2002的家庭前所未有地受到来自个人主义观念的挑战;2002的商业在孤立的高增长中“期待又怕受伤害”…… 而2002的中国电影,在无可逃避的不安全感中,也无可救药地陷入无力承担的现实主义。
一个字,就是“煽”,你煽我也煽。都拿现实主义说事儿,却始终说不到点子上,像《美丽的大脚》,像《和你在一起》,都想说点什么,又出于某种原因说不透。说不透,又没有技术上的圆熟来补救,就显然无奈无力,今年的《天上草原》和《世界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还算是里面比较好的,但论到震聋耳聩的深刻,论到德·西卡在1948年拍的《偷自行车的人》的艺术高度,今年这些中国电影都还差得太远。
现实主义需要技术,而不仅仅是情感。徒有一腔激情的现实主义往往容易走到理性的反面,最终滑向又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的深渊。以情感人,是题材上的优势,更是操作上的难事--难就难在激情的难以收敛难以控制难以反照,以及过分贴近之后,艺术距离的难以维持。
如何讲一个声泪俱下的时代故事,并使之上升为千百万人代代景仰的永恒艺术,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而现实主义的伟大力量,从来都蕴藏在内容和形式的双重的伟大之中。
喜欢现实主义。喜欢2002中国电影中的现实主义。像喜欢非现实主义一样地喜欢现实主义。在2002的中国电影人中,玩起英雄浪漫主义的张艺谋其实是真正现实主义的,一部《英雄》,避开了一切无力承担的现实软弱,以最WTO的姿态将中国电影提升到平等参与国际竞争的高度--即便它得不了任何一个奥斯卡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