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乐发展至今,充斥着所谈无事的催泪歌与摇头歌,似乎除了上练歌,在家里狂唱狂流泪等实质不过的功能性外,不再传达什么讯息。我们的生活是否都已充满着太多的刺激与精彩,太多的欲望需要满足,迫使我们不再去思考生活背面本质的残缺。我们不再去思考人与群体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思考这个社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每当流行音乐与社会问题挂钩在一起,就等同与严肃的教条主义挂上等号。
然而那些“人”的问题依旧存在。二十年前,十年前,甚至十年后。什么都没有解决。我们只是放任自已抱怨的频率增加到我们来不及沉淀、反绉,喧闹的杂音在每一个社会里流窜,这个时代的哲学家终将越来越少,我们就连找个可以倾听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而流行音乐究竟可以给我们什么”。
——《文艺复兴青年》文案
早已有人欢呼这是文艺青年的一代,他们是那样的引人注目,他们是那样的关心着自已的内心,他们是那样的自我;他们穿梭于酒吧和各种艺术展览、音乐现场、独立电影的放映式;他们流连于每个城市的艺术社区和人文胜地,穿着复古的耐克和阿迪达斯,垮着军包和户外背囊,上面或许还会有格瓦纳和其它伟人们的头像;他们迷恋着欧洲尤其是法国文化,他们追逐着各大小电影节获奖的电影和DV记录片;他们享受着第一世界制造的名牌听着第三世界做出的世界音乐;他们混迹于主流媒体却关注独立出版物;他们看似关注着世界和社会的进步,却又因一个失败的爱情而憎恨这一切;他们总是表示盼望和平,却又那样的在网上和日记里和人斗争着;他们一面于夜里迷恋在网上笑侃国事,然后再在时尚报刊上写点不痛不痒的文章;他们可以吃着麦当劳缀着哈根达斯,却又在感怀社会底层;我不是在说小资和白领,他们不会像文艺青年那样的偏执,他们也不会像文艺青年那样耐着性子看完一个三个半小时的记录片,小资和白领向大公司和资本献出了青春和脑袋,而文艺青年有的是时间,他们发着短信玩着博客写着日记,写满了“长大、忧愁、岁月、最初、信任、绝望、幻想、理解、无知、理想、期待、疼痛、上路”等等的文字;文艺青年常常把自已当成悲伤的一首歌、一个电影、一本书、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他们在矛盾而又焦虑的成长,往往抚慰他们的是一首歌、一个电影的片段、一个名人的言词、一段感伤的生命历程,他们之前都想着要改变这个世界,到后来却被世界轻易的改变了。
其实这些当然合辑《文艺复兴青年》所传递出来的问题和观念,唱片虽未见有什么宣传,但它的文案写得很精彩,似乎是出自港台地区唱片业资深人士之手。它似乎受到近年来唱片市场“怀旧和复古”风潮的催化,虽然这股潮流有精品,如《百年百代 重修于好》和许冠杰的翻唱合辑,有些却让人听的很烦,比如号称“人声低音炮”《闪亮的日子》里那个诺诺的毫无乐感的男声。《文艺复兴青年》则“应时而出”收录了1980—1990年代一些坚持内心创作的音乐人如李寿全、张雨生、蔡蓝钦、郑智化、萧福德和朴树的代表作,如《张三的歌》、《这个世界》、《水手》、《后知后觉》、《那些花儿》等,这张唱片将怀旧重新定义为“文艺复兴”,强调“用音乐揭竿起义,唤醒失落已久的人文意识”。这是一张有意思的唱片,至少它的概念是凹现心智的,至少它试图发出一些真诚的呼喊。但这张合辑更多的是来自于对市场的追逐,从选歌上来讲,真是有点糙。
六位歌者,十四首歌,合辑里最精彩的是两个很多人可能不太熟知的歌者,一个是校园味十足的歌手来自台湾地区的蔡蓝钦(已离世),他的歌词现在看来仍然是直指人心的,尤其是“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有一点失望/在这个世界/有一点希望/我时常这么想/在这个世界/有一点欢乐/有一点悲伤/谁也无法逃开/我们的世界/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你又何必感触/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为这个世界/添一些美丽,前面的歌词表达的是一个青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而后几句歌词则像是那些长辈语重心长的教导和历经挫折后的感悟,这里所构建的矛盾正是青春成长的困惑,而当它配上温和动人的旋律,却也是另一种成熟的力量;一个还是台湾地区资深音乐人、乐手萧福德,他跟陈明章、朱约信(猪头皮)也有过一定的合作,曾和好友组立唱片品牌“恨流行”,他那首“春秋大梦”虽由闵南话演唱,却不影响它的感人度,歌词写实却又犀利,浑然间令人有丝丝苦涩的感怀。
李寿全一直以来我不太喜欢,他的音乐总是感觉太干太苦,缺乏一个歌者应有的韵味,而那些充满了青春迷惘的歌词更像是不耐读的中学生散文诗,他的音乐也过于简单且带着八十年代MIDI制作的趣味,总之他入选差强人意,尽管他影响了一代青年,而用其它一些更特立独行的歌者效果会更强劲些。
朴树的“那些花儿”已经成为大学生和文艺青年的必听小品,曾经有个北大的女孩让我听到了这首歌,我不知道是被它打动了还是被自已打动了,那些冷冷的温暖,那些含而不露的个性,那些点到为止的冲动,那些暧昧的挣扎,正是文艺快餐所紧需的。
而郑智化我认为选“大国民”和“年轻时代”可能会更好些,“水手”固然流着一个时代的青年热血,也代表最底层青少年挣扎、想出人头地的真实想法,但它太流行卡拉OK的痕迹太重,人文的东西并不多,也不太符合文艺青年的视听情趣,呵呵。张雨生那三首歌选的也有些晦涩,他和朴树、蔡蓝钦都选了三首歌,郑智化和李寿全则各两首,既然定位是“文艺复兴青年”,却没有林强和张楚,陈明章和黄舒竣、陈升和黄秋生,达明一派和新宝岛康乐队,薛岳和吴德夫,他们都是曾经的文艺青年,他们身怀真诚的音乐梦想,用一个个热忱、坚实、可爱、敏感的生命颗粒谱就了美丽的音乐,为时代和青春而歌,亦无数次感动了我们。而现在这个“文艺青年复兴”合辑最终的份量显然有些薄弱,当然这有唱片公司之间协作和版权的问题,这又回规到现实和商业运作的问题,无奈。
雅斯贝尔斯曾说过:“如果人被迫只顾着眼前的目标,他就没有时间去展望整个生命。”青春固然可爱,而他始终只是生命历程里的一段,我们又何必纠缠不清呢?文艺并不只属于青年,在我们这里当一个人的青春一过,他往往就忘了自已的所有和过去,开始在这个世界像其它动物一样疯狂撕扯着利益,或者冷漠地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而“音乐革命”的情绪精神早已随着细烟化做一个个不痛不痒的音符飘走了。
我们身边的歌者往往就是这样的,他们有太多的原因去抱怨外界,而国外很多歌者几十年自始自终的在歌唱着,如鲍勃.迪论如保罗.西蒙如布鲁斯.斯普林斯汀,他们无时不可以傲然而歌,而那些正亲身经历世界一体化发展的文艺青年呢?他们能歌唱几年?
关于对华语音乐及唱片界每个从业人员已有太多的抱怨和不满,如果什么都抱怨外界怎么怎么样不好,你自已就永远好不起来,你在抱怨它,它还在嫌你呢,就世界的范围来看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越来越好,坏的原地打转。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