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一、我连接吻也不会写
黄:你最感人的篇目都是在写普通女生无怨无悔的痴情,比如《末等生》《摆渡人》,这是不是说明你本人是很能欣赏女性的宝玉型男人。
张:我不是宝玉那样的人,我不喜欢女人是水做的这种说法,我也不愿意到处留情,因为我不愿意让对方产生暧昧产生幻觉。比方说你对一个女人好,但你又不喜欢她,你又对她好,这会害了她,我只能说我理解女人,包括《末等生》里为男友生孩子的女孩,其实我对于她的帮助并不多,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只是看到这个女孩觉得很心疼,但是我没有出手做任何事情,除非她在生活中遇到困难,也是以朋友的概念,大家一块帮助,陪她喝酒,陪她哭。
黄:那已经很不错了,能够陪一个女生喝酒,陪她哭,已经是直男做到的最高典范了。
张:我是有朋友对每个女生更好的,但是后来发现不对,怎么每个女的都跟他有关系。我是那种男的,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跟你有太密切的关系,我是很清爽的。对于喜欢的女孩子,我也不会直接说我喜欢你,但是我说的话、我做的事能让你感觉到我是喜欢你的。
黄:其实你对女性的态度负责任、敢担当,和韩寒冯唐相比,你觉得你最特别的地方在哪里?
张:我觉得我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我是最普通的。
黄:冯唐跟韩寒都是帅哥,而且文章当中也颇为自得于女孩们对自己的喜欢,这种优越感你有么?
张:我没有,这个我肯定没有,我是人家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去喜欢她的话,我还是抱有感激之情的。比如我会和签售会的第一人都说谢谢,一直签到最后一个,我能给予的回馈我一定会给予。
黄:你怎么看陆琪,他假乎有点刻意的讨好女性。
张:这个我不喜欢,有一些观点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普通女性不见血。
黄:就是让女孩们变成特别骄纵对不对?
张:因为他的这些世界观是扭曲的,我觉得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首先你得客观,你不能说一有问题就一定是男生的错,这个对女性的成长肯定是有负面作用的。
黄:女孩为什么喜欢你的小说,因为你的小说不但温暖而且还挺纯情的?
张:对,我写爱情顶多就是写到牵手就结束了,因为我一贯认为,一个深刻的东西,你动用了手段如果涉及到性之类,就是用激烈的手段来表达激烈的目的的,我觉得牵手为止我就能够把他们的情感写完了。
黄:你是不是觉得性是肮脏的、龌龊的。
张:我不是觉得它龌龊,而是我觉得没必要,而且我觉得性是特别私人的,性是一对一的,不能拿出来写。我现在还是蛮抵触写这些东西。我觉得每个人都不应该那么裸露。所以我不会写到这一块的,连接吻都不写了,因为接吻也是完全属于两个人的。
二、我年轻时泪点比较低
黄:在非诚勿扰上当张,你看到一排排性格各异的女孩子,你对中国当代女性的认知有没有改变?你会觉得她们和你认识的那些女孩有没有什么不同?
张:我觉得女生到现在,尤其是80后开始,世界观男女都差不多了,因为大家接受的教育是一样的,九年义务教育、日本漫画、美国电影、香港电影、香港流行音乐、文艺青年的开启都是从王家卫开启的,开始我们都想尝试实现人生价值,这是放在第一位,但是又不会做非常出格的事,大家都是统一的道德观,这些女孩我面对她们我知道她们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想从男嘉宾里挑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因为这个概率特别低,她们比较大的目的或者比较大的作用就是向更多的人呈现自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谁,这个是对她们来讲比较重要的。
黄:有一种说法,情感问题就是社会问题,在做这个节止时你有没有发现中国人的情感其实是有大的问题的,这恰恰反映了中国社会的问题。
张:我觉得也不叫大的问题,因为一个民族历史悠久走到现在,一定会有很多文化氛围也不能称之为问题,这个民族解决这个问题一定有自己的方式,每一个人都肯定能找到相爱的人。我不想从太厚重的意义上去解折情感,因为情感厚重是因为出口少,当一个情感一旦厚重之后,出口少,有时候还伤害到自己,就像一个接近半封闭的世界自己发酵,自己运行,到最后这个系统很有可能就会伤害到自己,我觉得大家应该学会自我调节。
黄:现在有一个很火的词叫“直男癌”,你知道吗?
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直男”,“直男癌”是什么?
黄:比如说看到有钱的女的就觉得她是二奶,女人天生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我的老婆必须把我伺候好,就是价值观非常粗暴的那种男人。
张: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见过,其实蛮多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你凭什么?大概20岁出头的时候差点就有这种倾向,当时是觉得我牛,你喜欢你得对我好,但是我可能给你一点点好,你就应该感恩怀德的,那是最早最早有这么一点点倾向,然后扼杀在摇篮里了,这也是一个女孩子教我的。有一次分手,她是住在我家的,接下来我就一直觉得家里面好像有她的影子,比方说我早上刚起床的时候,我就好象觉得她正在洗手间刷牙的,然后忙完事情回家的时候,总以为她还在沙发上看书的,我就发现两个人谈恋爱或者两个人在一块,你应该尽力对对方好,你先不要考虑对方对你好,你先做到尽力对她好。分手之后,惋惜跟后悔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愧疚。所以你谈恋爱你没有把自己所有的能力,所有的感情全部给予的话,那这段爱情结束之后,在纪念的状态里面,你是属于劣势的。比方说一个人炫耀别人对你多好多好,挺低级的嘛。
黄:也只有你对别人好,才是让你以后不会愧疚,就是说感情更多的是付出而不是掠夺?
张:对。我一直说人家给你多少,其实也不是由她决定的,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她如果这个没给你,是因为她不想,她不想你也没办法强迫她啊,因为她的想法就是那样,你又不能改变她的想法,你如果想改变她的想法,除非你做一些事。比方说好想你就很痛苦或者你会骂她,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或者你为什么给我的爱那么少,这个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因为她确实不爱你,因为她对你的爱就这么多。
黄:能不能说明爱情其实是一种博弈,爱情其实是一种实力,比如说这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特别有才,那她得到的爱就会多一点?
张:你得看质量的,我觉得有时候还是挺守恒的,比方说一个美女可能喜欢她的男生就特别多,但你认为一个女生的外形所诞生的爱,这个爱的质量是堪忧的。我觉得在长期相处当中,因为彼此精神的认同或者品德的认同,这种爱的质量才是高,因为人家漂亮而喜欢的爱情永远很脆弱,你第二天没有化妆,你会发现她某个角度你不喜欢,有可能这个爱就没了。所以爱情发生的原因有各种各样,爱的质量和爱的成份就不一样。
黄:你认为好质量的爱是什么样的?
张: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就跟我感慨,她够说她还没有经历过亡命天涯的爱情。我说我经历过两三次了,然后她说这个爱是她向往的,因为这个爱里面充满了勇气。然后我说其实最有勇气的爱情就是白头到老。你看亡命天涯我只要一咬牙我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个其实是由荷尔蒙决定的勇敢,真正的勇敢是责任感决定的勇敢。
黄:你这个睡前故事里面,你的人物都很痴情,你是不是觉得痴情是男女一种爱的品质呢?在爱情里面是最一种最好的品质呢?
张:我觉得不是痴情,我觉得在爱情里面有两个,第一是专一,第二是责任,这个东西你必须具备你才是可以称作为爱情的,我只是写我认为的爱情故事,或者我经历的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去胡编乱造或者我没有说制造这样东西大家可能会更喜欢,我本来就是这么想,我本来经历的就是这些,我不可能去骗自己,因为我本来经济收入又不需要靠出版,我写的时候很自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用刻意去讨好人。
黄:人家说你是暖男作家,之前人家说你是少年无作品作家,那你的这种温暖是从哪里来?是绝望里面来的吗?
张:真的是从绝望里边找出来的。比如你父母生病,你爱的女人弃你而去,这些都挺绝望的,而且你会发现如果你不自己在绝望里找希望的话,你不就完蛋了吗?
黄:你是生活里面真的那么爱哭吗?
张:我年轻的时候可能泪点比较低吧。
黄:你觉得离婚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最大的?把你整个颠覆了,崩溃了,然后打造一个新的张嘉佳。
张:我觉得不是一次性颠覆掉的,也是因为以前很多年积累的这些伤痕,积累的这些负面的东西,然后爆发了,那个是最大的导火索,人类极致的爆发就反而变沉默了。
黄:你觉得巨蟹男在感情上是不是特别优柔寡断的?
张:还的确是。巨蟹座的问题在哪呢?呈现出来的是优柔寡断,但他其实心里早就认准了,因为这个优柔寡断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比方说我最后跟你在一块了,其实我最早就决定跟你在一块,中间那个优柔寡断只是自己折腾自己的。
三、我知道王家卫是真的喜欢这本书
黄:张嘉佳你现在功成名就,又有钱,你的诱惑会很多。我对你是100%,来了一个千分之千的,现代社会每个人的诱惑都那么多,你怎么去说这个白头到老,我觉得这个是不现实,不可能的。
张:真是这样的,我有时候蛮庆幸那些书没出版成功的,如果我20岁出名就成大名了,那我可能过的十几年的生活就不会是这十几年的生活,我可能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世界观。那我30多岁成名了,我从最小众变成最大众了,我坐在这里我完全是能够控制自己,甚至我是以比较正常的心态在面对这些的,包括我朋友都好奇问我说: 嘉佳,你今年花钱花得最多在哪呢?我今年花钱花得最多是在手机网游上面。我没买车我也没买房,我什么都没买。我对这些已经没有极度的渴望了。
黄:在微博上你化身一条叫梅茜的金毛犬?听说马上要出书了?
张:对,因为有一个我喜欢梅西那个运动员,它又是一个姑娘狗,就起了“茜”。我出发点很简单,我就是想让大家觉得这条狗是真的存在的。
黄:有人说梅茜是代表你对前妻的怀念,因为本来是你前妻要养的,那还是你的内心世界,这个梅茜代表什么东西呢?
张:那肯定是有一部分在我的内心世界,它就是我女儿嘛。
黄:你打算生小孩吗?
张:生小孩,肯定生。我是很真诚的,我希望大家会把梅茜当朋友,因为它可爱,会让它变得越来越可爱,让大家把梅茜当朋友,你在路边看到流浪狗的时候,你就会想到梅茜,你想到梅茜就会觉得这个流浪狗也是朋友。
黄:你是否介意别人说你矫情?
张:一开始介意,后来不介意了,因为更主流的人是觉得我是好的,或者对这个社会是有作用的,我向大家宣扬的是不要怕受伤,我宣扬的是要往前走,我宣扬的是不要害怕过去,我宣扬的是做人要讲道德、要讲正义,要有责任感,对爱情要负责。我是对的。如果大家认为这个是矫情的话,并且慢慢的我也在改变这个矫情的定义,既然讲我矫情,那我改变不了他们对我的评判,那我就改变这个含义。
黄:很多人说你写的是鸡汤……
张:现在也不介意了。因为一个东西到底对于这个社会的作用,那也不是由作者、评论家决定的,他对这个社会的作用,是这个社会对他的接纳度,既然我们说的都不算数,那我又何必去介意这几个词语呢?
黄:有说人你的世界是郭敬明的反义词,你的故事都是普通人的真实男女、甲乙丙丁,但是也有人说你的故事很单薄,就是单身汉的回忆,你会一直写单身么?
张:不会,我明年会出一个大长篇,那个大长篇可能对我的意义也挺重大的,我有几个朋友的评价我觉得蛮准确的,有一段时间蛮多人以为我只会写台词,在我大学的时候,蛮多人以为我只会写杂文,由于这么一段时期,所有人以为我只会写抒情文,我觉得我对文字上面一定是有天赋的,包括大家认为我矫情的时候,那是就是因为张嘉佳强大的抒情能力掩盖了他强大的故事能力嘛。
黄:听说王家卫的摆渡人,你已经签了十部版权了,那你觉得王家卫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摆渡人?
张:这不是独独选中,而是我们打算起步做的是这一步,有时候我觉得没必要去在意评论家的东西,这个社会无论是主流群体还是高级群体他们都是逐步在认可的,因为王导找我谈的时候,我这本书还没开始卖。
黄:他就是在网上看到你这个故事,然后找你的对不对?
张:对。朋友一推荐,他觉得可以,包括偶尔我去他办公室找他聊天,他看见我的书在他办公桌上,密密麻麻贴满标签和他的评注,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这本书。
黄:你跟王家卫接触的话,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用剧本,经常是自己写点东西的,你觉得跟他合作,而且他出了名时间很久,如果他拍十年你也跟他在一起十年吗?
张:怎么讲呢?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默契,你很难理解两个巨蟹座在一块这种默契度,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从前喜欢的是导演王家卫,我现在爱的是王家卫。他对身边每个人,他那个真诚你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所以我还是觉得他比我了不起。
黄: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王家卫老了,所以他才会依赖你,因为你年轻嘛。
张:没有依赖,我觉得纯粹就是欣赏,或者说就是朋友。
黄:他说他要培养你当导演,你觉得成吗?
张:可能他这一代人这种师承概念蛮重的,他欣赏你他就会想帮你。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他的学生,我也觉得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黄:摆渡人全明星阵容一摆出来,大家都被惊呆了。
张:那是假的。
黄:假的吗?所有娱乐报道都出来,都说梁朝伟、金城武这些。
张:假的,我们还没有商量好。
原文刊发于时代周报,感谢我的编辑吴慧,她帮我起早了采访提纲,并且还改写了开头,我觉得比我写得好,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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