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道龙虎榜》是杜琪峰导演一部自我成就,自我圆满的作品。
今时今日的杜琪峰电影,“言之有物”似乎已经是必须具备的创作要求,在他执导的每一出作品里,从没放弃过找寻一个能够借题发挥,抒情说理的天空,让自己在里头翱翔,驰骋。
《枪火》是同坐一条船的团队精神。
《暗战》系列是面对人生的挫败,享受过程中的刺激。
《PTU》,“穿上制服便是自己人”,纷扰动荡的大时代,纪律部队更需要和睦互助的士气。
《大只佬》,“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检视因果缘分,不带走一片云彩,让一切随风。
《大事件》,这个世代,警察和劫匪都在传媒阴影下作一场秀,为自己的行为涂脂抹粉,争取收视。
到了这次的《柔道龙虎榜》,杜导演借柔道去诉说一个失意人重新振作的奋斗故事。将柔道里“跌倒要爬起身”的精神套用于人生总会遇上的挫折,最重要的是化为鞭鞑个人天天向上,自强不息的动力。这样的话,所谓人生里的低潮和失意,统统可看成是磨练自己的过程,其实没有什么值得畏惧?
《柔道龙虎榜》绝对是一部主题先行的作品,以上将柔道精神用作观照世情的意念无疑是掷地有声,发人深省。但同一时间,《柔》片又是一部导胜于编的电影,纵有颇具启发性的创作意念,也刻意地展开探索生命的言志怀抱,却偏偏只发掘了表面便轻轻放弃。古天乐饰演的柔道高手司徒宝,因为眼疾困挠而放弃柔道,自暴自弃。在饱经巨变(师父在柔道比赛中牺牲)后,靠朋友的鼓励(特别被身边好友小梦和Tony那旺盛澎湃的生命力所感染),一步步重新拾回做人的尊严和对柔道的投入,决定再次踏上战场,跟两年前未能一战的高手决一雌雄。电影拥有一个相当传统,充满侠义精神的世界,司徒宝的酒吧就像龙门客栈,卧虎藏龙,位位都身怀绝技,真人不露相。
杜导演在片中以充满风格化的拍摄手法,特别是极多的慢镜头去捕捉柔道决斗的场面,那份举重若轻的震撼在银幕上煞是好看。酒吧一场柔道高手混战,智障青年阿正唱出电视剧《柔道龙虎榜》的日文主题曲,气氛和剧情水乳交融,意象深刻,是今年其中一个教人难忘的电影场面。然而,电影正是充满很多像这场戏中,纯以杜导演在风格和场面调度上技术性击倒的佳句,却在整体剧情上未尽全功。这特别见于电影里几个人物的描写,古天乐饰演的司徒宝,那份失意和颓废是杜琪峰电影(或是之前与韦家辉合导的作品)里见惯见熟的类型,而演绎上煞有介事的“演”,有时候便显出了导演执迷于离经叛道的剧情趣味。片中几个角色如张兆辉饰演的大佬和梁家辉饰演的高手,都分别神经质和内敛得过分,表面上像是十分吸引人,内里无疑非常苍白。另外,剧情处理上愈到后段愈是重心不稳,其中古天乐、应采儿和郭富城三人拾气球一幕,设计得太顺手拈来。以为这样就能描写三人友情深厚,实在太粗枝大叶。又如结局的柔道对决,一味拍得蛮有气氛,却在毫无解释的情况下倾刻分出胜负。这在前段对柔道的尊崇备至到后来落得如此水过鸭背的下场,无疑是表里不一的最大讽刺。
电影真正的惊喜,是郭富城放开怀抱的演出,他那么充满生命力和热情,恰如其分去演一个对柔道充满热诚的青年人,是他近年最平易近人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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