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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开始后的第三个月,他出生在虹口区的一家医院。他蹲过监狱,当过流浪歌手,搞过话剧,为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创作过主题歌,现在是新锐戏剧家。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的不平凡经历?请看张广天诉说《我的无产阶级生活》。
狱中读书苦学音乐
1985年,我遭遇牢狱之灾,进入江苏大丰县川东农场。入狱后,很多问题,我一时想
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学习,克服重重困难学习。我用十八块钱从释放的人那里买来一把吉他,拜所有会弹吉他的人为师,不论劳教分子还是警察看管。我找来所有可以找到的书,胡塞尔、马尔库塞、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埃利蒂斯、博尔赫斯、布莱希特、聂鲁达……《诗经》《楚辞》等等。还有音乐教材,和声学、配器法、赋格、民歌资料,一本本总谱。
我还搞来一部雷明顿牌打字机,试着用英文把我的思考和感受写下来。后来,这些英文手稿被一位塞浦路斯的诗人拿走不少,他很喜欢其中的一些段落。
有一阵子,我热爱音乐到了发狂的地步。我甚至丧失理智地对看管我的警察说,给农场买一架钢琴吧,为了钢琴,可以改判我无期徒刑或者永久留场劳动。他不置可否地对我笑笑。他的这种笑,我很难忘,因为是善意的,又充满苦涩。
出道后四方漂泊
我得到《中国文化报》一位记者的帮助,在海淀黄庄一带安了家。还是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
我到处找活干,替人装订书籍,包装,捆扎,直至运送;天刚蒙蒙亮就去北京火车站装卸货物,好在大丰扛麦包的锻炼给我积了底子,我干起搬运还像模像样;间或在《人民日报》团委组织的暑期吉他班上教人弹吉他;还替人翻译过一本书,相当抢手,自然署名是出钱的人;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又回到南方,去浙江的山区给人号脉看病(张广天曾就读上海中医学院),当游方郎中。
到处行走到处唱
我和以培上了火车,这一程的终点是云南的昆明。再往下,我们就没钱了。在昆明的街上,我把身份证抵押给一位点心店工人,借来一把吉他,就坐到马路牙子上开始卖唱。这个起点对我很重要,再也不是坐在书斋里,再也不是站在聚光灯下,而是从此撕破了斯文的假面具,在人民中间,开始了自觉的文艺劳动。我们的天地一下子拓宽了。
在安顺,一个流浪儿把仅有的两毛钱分出一毛扔在我们的钱盒里,然后哼着我们的调子尾随在后;在遵义,我们的歌唱感动了一位酒吧姑娘,她跟我们描述了与我们一样的梦想;在哈萨克的帐篷里,我们帮助农民的孩子读书写字;在西双版纳……
和张艺谋摇到外婆桥
那部电影的名字,原先叫《上海往事》。我拿去一堆江南歌谣,和张艺谋一起翻看,找到几句很有意思的词,然后七拼八凑,就写出一段歌词。大家听后觉得很好,建议定为主题歌,我说,既以此为主题,何不把影片的名字也改过来?张艺谋认为有道理,于是,就有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我带着一支12音的口琴,跟摄制组去了无锡,住在太湖之滨的一个招待所里。一日清晨,我遇见上影厂的制片张健民,他派给我一只汽艇。我坐着汽艇,乘风破浪,在湖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忽然发现一个岛屿,便靠近上了岸,只见芦苇飘摇,乱石遍布,抬头看天,秋高气爽,胸臆开阔起来。
这时,一个从1级到5级的下行宽音程在我脑子里浮现,我拿出口琴试吹,觉得不够,想拔高上去,就又添了个八度音,有了,动机生成了。按这个动机往下发展,一会儿,曲子就写完了。下午,我找来扮演阿娇的小姑娘杨倩,把新写的歌交给她唱,她跟了两遍就上了口。晚饭后,我带她去找导演,导演听了为之动容,说:“好,就是它。”
刘强整理自《我的无产阶级生活》花城出版社张广天著2003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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