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 周二 晴
川口车站大厅一摊档有售绅士用的折扇,其中一款售价一千五百日圆,黑底金字,小楷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很是精致。每次经过,都去张望一番。
早晨从川口坐电车再转地铁,十点到达东京赤坂。先去地铁站附近一家发行影像作
品的公司,无非例行公事,闷得抽筋。惟有临时做翻译的水野女士有趣,她翻译过多部中国电影的日文字幕,自言中文是在日本学的,到中国最喜吃川菜。水野说党支部书记一词最难翻译,因为日本社会并无同类职位。其实电影字幕翻译,海外皆一正经职业,从前看香港创造社发行的侯麦系列,字幕翻译常有迈克大名,即为一证。
中午往访小栗康平,靠近青山灵园,为位于半山的俳优训练所,小栗在此有一临时工作间。时候尚早,于附近的法式Café半露天小坐,cake与冻啡价格不菲,当然环境甚好,最适合一人消磨。见小栗时间很短,因为他还要赶飞机。小栗六十岁,不见老,仿佛精壮的平民汉子。问他为何喜欢Otar与瓦依达,答曰电影并非都是主流才可值得关注,Otar作品可见边缘之精彩,而喜欢瓦依达,则因为自己亦关注战后世态(《泥之河》即以战后为题材)。有趣的是,谈到好的中国导演,小栗亦提及田壮壮。
出了青山,即奔中央区筑地朝日新闻社本部。五十川先生现为Editorial Writer,曾驻北京,喜欢中国电影。延至朝日新闻社休息厅闲谈。中日交恶,五十川先生言谈间甚觉焦急。本想深究,惟觉气氛环境不妥。
离开朝日新闻社,终于无事,可得一晚解脱。于近旁和式小店下午茶,吃咖哩杂菜饭,有腌渍之嫩姜丝免费伴食,虽不搭配,但甚开胃。出来沿银座大街步行。时近黄昏,银座尚未掌灯,不见电光之美,只觉平常。街边小店橱窗内,一方女式皮夹售价百万日圆,非我等穷鬼可以惠顾,window shopping亦觉丧气。于是毅然提议,坐地铁往新宿涩谷那样的下町所在。先去新宿,出站后再乘巴士往涩谷。出涩谷站天色已晚,站外有大型露天吸烟区,吞云吐雾一番,众人约好某时于涩谷地标109大楼(Shibuya 109)集中,遂作鸟兽散,各适其适。涩谷之人气,盛过同为下町之香港旺角。独自上得109大楼二层,猛觉乃型男索女至in去处,在下老饼兼中坑,无颜混迹。出来乱逛,终于觅得大型书店一间(返酒店翻鬼佬写的东京指南,知为有名之涩谷第一书店Book 1st),地下有小津成濑沟口专架,排满关于诸大师的论著,终于觉得不早学日文失策,因为买了亦是白买。于二楼英文部购书两册,一为讲谈社出版,由知名之日本文化与电影专家Donald Richie所著《日本映画百年》(A Hundred Years of Japanese Film),一为获二零零四年普利策奖作品,Anne Applebaum所著,企鹅版之《古拉格史事》(Gulag, A History)。买完书时间还早,再往四围瞎逛,并于109斜对过街边小店买Yukata一套。
同行会合后回涩谷站,并与留日学电影之某君相见,一同往新宿歌舞伎町。鬼佬书说此地实则比较安全,所言不虚。入情侣酒店窄窄的lobby,见留宿一晚才五千日圆左右,平过川口的普通酒店,而且男女二人同宿。他日若能有女同游,身为穷鬼,在此过夜倒亦划算。歌舞伎町最近上了中共背景的凤凰卫视日本专题,我正好看了讲牛郎店的那集,于是亦去看了牛郎店外的大幅猛男照片。街边偶有拉中国游客看西洋景脱衣秀的家伙,好在没把我当做大陆来的共干。听说张艺谋等亦来逛过的,就不晓得遇到影迷被人包围合影没有。去看了一场日本妹的脱衣秀,身材舞姿,实在不如以前看的鬼妹表演专业,然而论敬业却是远远过之。说起服务业,不论种类,日人的微笑都有一种真诚与谦卑,当然是否发自内心,那是另一码事。去年看香港黄真真的纪录片《男人这东西》,片中一超级滚友谈及日本、韩国与大陆之嫖妓心得,大赞东瀛妹细心周到,入浴时连脱掉的衣衫亦叠得整整齐齐。
新宿站附近有条窄窄小巷,窄得仿佛只容两人并行,全是旧式房屋与食店,若是一人出行,进去坐坐多好!见街边卖串烧等小食的摊档,挂着红红的灯笼,亦没有机会一坐。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