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高群书

导演周显扬

导演蔡岳勋

　　为了推动华语电影新势力的发展，第一届华语短片传媒大奖于今年8月7日启动，短短两个多月里，已有超过两百部短片报名参赛。目前，大赛的作品征集平台仍在开放中(注：截至11月30日)，等待更多的短片爱好者和怀揣导演梦的年轻人参与。本次华语短片传媒大奖的评审团集结四地的电影人、学者、影评人和媒体人，在8月的启动仪式上，3位评审蔡岳勋[微博]、高群书、周显扬[微博]率先曝光，卸下评审外衣，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的身份——— 导演，分别来自台湾、内地和香港。    

资料视频：华语短片传媒大奖宣传片 媒体来源：新浪娱乐 　　凭《流星花园》一举成名的蔡岳勋，凭《命案十三宗》一炮而红的高群书，凭《杀人犯》、《大追捕》跻身香港“新锐导演”之列的周显扬，三位导演，三类风格，代表着三种境遇。借此次大奖举办之际，南方都市报记者分别采访了三位导演，希望这些不一样的故事能给大家带来勇气和启示。

　　南都记者 朱燕霞 实习生 吉媛媛

　　狂

　　高群书(内地)

　　高群书大学学的是新闻，那时，对于当导演这事，他没敢想，因为觉得离自己太远了，“比地球离太阳还远。”但他最后当上了导演，拍电视、拍电影，闯出了一番名堂，摘下了好几个电影奖项。“伤害一次，长一次教训；伤害一次，再长进一次，慢慢就成长了。”这是高群书对多年导演路的概括。被伤害却又继续前行的动力？“感觉必须要这样(坚持做下去)，不做得牛，觉得(导演)这事儿没过去。”这是他的回答，颇有几分“狂人”架势！

　　致新导演：“我希望看到，他们的作品与社会有关，不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最好和社会生活以及真实情感有关系。形式上要好看，最好能看到一些类型片的试验，包括手段、塑造人物、讲故事的方式、看事情的角度等，要新颖。年轻导演要不断地实践，不断地拍片，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东西。还有，第一部作品必须要自己买单，你干这个，没有牺牲怎么干？总琢磨着牺牲别人吧？”

　　教训“你说每一句话别人都觉得你傻，大家都糊弄你、玩你。太多人闹事，不听话。不光吵架，还打架。”

　　大学毕业后，高群书被分到了石家庄电视台当摄像。那时还没有V CD、D V D，只有录像带。要看电影，除了去电影院，就是去音像店借录像带。《绝代双骄》、《东邪西毒》，他都是那时看的，谈起这段过往，高群书说：“当时受香港文化影响很深，喜欢看赌片、打打杀杀的武侠片，突然看到《东邪西毒》这样一部片子，很惊讶。原来武打片可以拍得像诗一样！”录像带看多了，加上当时的工作经历，高群书有了当导演的念头，“我当了一次摄像，觉得那个导演太傻了，自己比他好，我就去当导演了。”

　　他真的行动了，筹钱，跟别人借了5万元，开始了他作为导演的第一个作品《死亡的舞蹈》的拍摄。“紧张、忐忑，有一万个想法要实现，一定要拍一个跟所有人不一样的东西，最关键的是要把片子卖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卖出去，把钱还了。”压力之下，他遇到不少困难，不被信任是其中一项。“你说每一句话别人都觉得你傻，大家都糊弄你、玩你。太多人闹事，不听话。不光吵架，还打架。”拍好后，一个出版社预付4万定金买下片子，之后按发行来分成，但片子后来没通过审核，被禁了。“这给了我一个惨痛的教训，就是首先要通过审核，否则绝对赔钱。所以，每拍一部片子，第一是要通过，第二是要把成本弄回来。”

　　较劲“我是在较劲，必须要(做下去)，不做得牛，就觉得这事儿没过去。”

　　高群书又回到电视台当摄像，但一年后，他还是按捺不住，重投导演之列。当导演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回答：“不是因为吸引力，是因为还没完成理想。我是在较劲，必须要(做下去)，不做得牛，就觉得这事儿没过去。”很快，高群书在电视领域有了一番“牛”作为。

　　1994年，他和朋友一起拍摄了纪实性电视剧《中国档案录》，大获成功，他向外界证明在中国拍电视剧是可以赚钱的。随后，《命案十三宗》、《征服》等让他一跃成为中国警匪剧的领军人物。电视做牛了，他开始转投电影。2004年，高群书的第一部电影《东京审判》投入拍摄。拍到中期，资金忽然断档，高群书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去借钱拍完。这回，他借了500万。所幸，电影处女作结局不错，票房大收。

　　静

　　周显扬(香港)

　　修读电影专业，进入电影公司负责剧本发展工作，先后担任制片人江志强及导演李安的助理，之后开始执导影片———几句话就能说完周显扬十多年来的电影历程。他正式公映的作品只有两部，2009年的《杀人犯》(内地上映改名为《罪与罚》)和2011年的《大追捕》。严格来说，他的导演资历只有三四年，但两部带有明显个人风格的电影已让他有了“香港新锐导演”的美称。“年轻人创作容易，但难的地方在于大家都不能静下来。大家都不能专心，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这是周显扬给年轻创作者的忠告，也是他给自己的提醒。采访中，他反复强调“阅读很重要”。

　　致新导演：“一定要打好基础。最重要的，首先要去学，在学院里学也好，通过拍短片等其他途径也好，在学的过程中要训练自己，增加自己的能力和内涵，自然而然就会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另外，阅读很重要。”

　　际遇“发生在我身上的都不是太戏剧性……我很感恩，有一个这么好的训练环境。”

　　周显扬从小就与电影结缘。他回忆说：“我八九岁时，爷爷每周都带我看好几部电影。我基本上是在电影院长大的，香港电影基本上我都看过。长大一点我开始看美国电影。”这是他的电影启蒙教育。他说，他从小就想拍电影，“我有两个很大的兴趣，一是哲学，一是历史，我喜欢电影后发现，利用电影可以把我喜欢的东西放进去，于是兴趣越来越大。”

　　大学时，周显扬选择了修读电影专业，大二他进入安乐电影公司帮忙。之后，他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顺理成章地成了安乐公司的一分子，负责剧本发展工作。2006年，李安筹拍《色，戒》，老板江志强推荐周显扬去试试。结果，他从研究员做到了李安的助理。“发生在我身上的都不是太戏剧性。”周显扬平静地说，“我一直以来都很感恩，从我入行到当导演，有一个这么好的训练环境，身边有这么认真做电影的人，让我可以观察、可以有机会参与。”

　　牺牲“你决心要做好一样东西，必定要有所牺牲。(事情)做好了一定会有出路。”

　　决心做导演前，周显扬在安乐拿着令人满意的薪酬。但在导演梦的驱使下，他辞去了这份稳定的工作，开始冒险，“如果我继续做下去，可能是监制。但你决心要做好一样东西，必定要有所牺牲。(事情)做好了一定会有出路。”

　　失去了稳定收入，经济压力随之而来，但周显扬反而找到了一种乐趣。“要经得住挑战，要有冒险精神。如果抱着打工的心态，就不要做这一行。如果你是上班族，你预估得到每个月一号有工资，很多东西是定了的。但创作是你无法估计的，你要会享受这一种乐趣，承受可变性。”

　　周显扬等到了执导第一部作品的机会，首次便与天王郭富城[微博]合作。这个第一次里，他没有遭受太多冷待，秘诀何在？他说：“付出更大的努力和诚意，让身边的人看到‘你不是乱来的’。幕后的工作人员年纪都比我大，只要你付出了努力和诚意，足够尊重大家，大家也会尊重你。”

　　耐

　　蔡岳勋(台湾)

　　蔡岳勋44岁。都说四十不惑，他的确好像已经到达了这样的阶段。从拍综艺节目到拍偶像剧，再到拍电影，蔡岳勋在导演这个行当里越走越开阔，越走越自如。他说：“我经历过苛责自己的时期……现在创作对我来讲是很开心、很有力量、很饱和的。”但如果追溯到成功的背后，蔡岳勋作为导演曾历经过的辛酸窘迫，很多人在艳羡之余，难免会感叹———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如他那样的耐力和坚持。

　　致新导演：“对自己创作的坚持力是很重要的。为什么要创作这是很关键的，你为什么要说故事？想说什么样的故事给人家听？这两点非常重要。我认为导演是一个说故事的人，拍片是为了传递某种感受，被看到和被了解。希望大家以一个比较正面、乐观的态度去拍戏。我经历过苛责自己的时期，选择了一种类似于苦行的概念去学习，很不舒服，如果可以有更快乐的方式让自己成长，我建议不要那么苛刻。信心和快乐对创作来讲很重要。”

　　拖累“制作单位觉得我资历太浅、年纪太轻，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所以拒绝我当执行导演，把我父亲也换掉了。”

　　蔡岳勋从小立下志向，想好好当一个导演、一个说故事的人。他说这是天生的，“我从小就是个对讲故事、拍戏有热衷度的人。”蔡岳勋有个在演艺圈演而优则导的父亲———蔡显扬，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他莫大的幸运，以为他可以轻易叩响影视圈的大门。但其实，虽是导演之子，但蔡岳勋在片场的开始并不是坐着多么风光的位子。“对我、对我父亲来说，我要做，可以，但要从基础学起。虽然我爸爸是导演、电影公司的老板，但我在公司里也是从基层练起的。在我父亲的观念里，这个基础过程是非常重要和必然的。我要一步步了解这个行业和导演工作所要面对的事，所以我们选择从最小最小的岗位做起，场记、剧务、导演助理……”蔡岳勋试图了解片场每项工作的环节，怎么打灯，怎么用摄像机，怎么剪辑，怎么做音乐，后来他无意间还成了一名演员，一演演了十年。

　　但导演梦还在。因为资历问题，他常被拒之门外，甚至连父亲也被他连累。“那时我父亲还很年轻。我快当导演时，他希望我能跟着他一起工作，于是他接了部电视剧，带着我一起去，想着由他来谈，我可以当个执行导演跟着他。我跟着他们开会好一段时间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后来因为我当执行导演这件事，制作单位觉得我资历太浅、年纪太轻，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所以拒绝我当执行导演，同时把我父亲也换掉了。这次经历我记忆很深，之后我就不再跟着我爸爸一起工作，因为我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和麻烦。”那时蔡岳勋二十六七岁，距离《流星花园》诞生还有四五年时间。

　　支票“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苦的时候，又刚结婚有了小孩，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就因为那张8万元的支票，人生改变了。”

　　得力于资深艺人张小燕的引荐，蔡岳勋加入了台湾T V B S-G频道，从电影演员转型为电视导演，开始制作、编导《音乐爱情故事》，与辛晓琪[微博]、陈小春[微博]、梁咏琪[微博]这样的港台知名歌手合作。他压力大，每天出班前都没办法睡觉，他笑着回忆：“在没完全成熟之前当导演是蛮有压力的。”制作了一年多的《音乐爱情故事》后，他接到了人生第一部电视剧《天地有情》的拍摄邀约，拿到了第一期酬劳8万元台币(约合人民币1.7万元)，“那段时间是我正式当长篇电视剧导演之前、人生最苦的时候，我又刚结婚有了小孩，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不知道生活怎么办。就因为那张8万元的支票，我的人生改变了。”拿到支票那一刻，蔡岳勋很感慨。在那之前，他带着案子到电视台不停地开会、拜访，吃过无数闭门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再过10年台湾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电视剧，不会有人看这样的东西”。

　　《天地有情》后，蔡岳勋的人生继续在改变，第二部电视剧《流星花园》为他赢得了金钟奖最佳导演，也让他获得了“台湾偶像剧之父”的美誉。蔡岳勋说，如果他当初是和有经验的电视制作人合作，这部戏就不会出现。“柴智屏小姐和冯家瑞先生是做综艺节目的，有更多奇怪的想法，没有那么多惯性的态度和接受度，他们对我有种信任———‘既然导演要这样做，你就听他的’———他们会这样告诉制片人。我们3个人组合起来，做了这样一部不可思议的作品，它在当时的台湾电视圈几乎不可能出现。”

　　执拗“我不想拍重复的题材，希望能做不一样的事。我的固执和牛脾气在当了导演之后还蛮严重的，继续拗。”

　　《流星花园》轰动一时，蔡岳勋的片约蜂拥而至，但他却拒绝再拍和它相关的戏。“当时很多人来找我，但我不想拍重复的题材，我很坚持，包括《流星花园2》我都没拍。我就是不想再拍这样的戏，我希望能做不一样的事，我认为那时的偶像剧其实还有很多不够完整的地方值得去填补。我的固执和牛脾气在当了导演后还蛮严重的。继续拗。”因为决意不接，所以蔡岳勋没细问找他拍片的人开价多少，他后来做了个估算，那段时间他推掉了大大小小合计2000万台币的片约。他说，那几年自己过得其实不轻松，“我做到了第一步，但还没有到我想抵达的地方，我一定要冲过瓶颈。所以其实《流星花园》接下来那几年的痛苦不会比之前少。之前是什么都没有，只能很苦地等着；可《流星花园》之后就叫‘打仗’，为了找到平衡和信任，要不停地跟环境、跟所有人冲突。这两种艰苦是完全不一样的，但都需要有相当强大的意志力。固执要有理智，有准确的判断，要不然就会变成很大的麻烦。”

　　一如蔡岳勋所坚持的，《流星花园》后，他的《战神》、《白色巨塔》，每一部都在做着不同的尝试。采访那天，他在北京，以导演身份出席一个论坛活动，他告诉南都记者，他这次遇上了年轻时打过交道的一位制片人，很有感触，“认识他时我还是个小朋友，没人理解、没人相信，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