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日报》跟我绑在一块了
刚刚演完《针眼儿警官》的冯远征来电话,他和梁丹妮夫妇俩都安慰我不要紧张。冯远征说这次拍戏认识不少司法界朋友,找找他们咨询并且让他们帮助我渡过难关。“没事,别怕,我拍《针眼儿警官》时认识的他们,他们都很好,会帮忙的。”第二天早晨,北风呼啸,梁丹妮冒着严寒早早地在车站等我,陪我去那个法院的朋友家。梁丹妮再三解释:远
征上午有戏,只好派我来陪你见他们。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咨询回来,我们分手时,梁丹妮挤上4路公共汽车的情景。
与我绑在同一战车上的《工人日报》,要求我们三方尽快见面协调立场。我与老魏来到《工人日报》,责任编辑马蔚、董宽这些年经常用我的稿件,对我文章的真实性是不会怀疑的。
我们不是讨论文章的采访经过,而是商讨怎样反诉和继续追踪报道。
这个时候,我又抛出了几天前采访沈大爷的新发现。这以前,我没有对老魏讲。因为他怕事情闹大,让我适可而止。但事情这样蹊跷,我怎能就此罢休呢。但在董宽和马蔚面前,我们可以畅所欲言。果然老魏不同意,说人家官那么大,你是搬不动的,弄不好没逮住狐狸还闹一身臊。
“魏总编,您别自己先泄气呀。咱们也许不发表,但可以起到威慑作用啊!”董宽急忙给老魏打气。马蔚是学法律的,《工人日报》经常被告,她经手的官司就好几桩了,根本不被北京电视台所吓倒。看到初遇官司总很紧张的老魏,不由也劝慰道:“您别那么害怕,被告怎么了?与原告是平等的。”
但是老魏的确非常恐惧,也许他的官运不会因此受挫,但也绝不会成为他的政绩,即使我们的官司大获全胜。
我清楚地看到了老魏这个环节属于最易攻破的软肋,同时,原告也聪明地发现了这一点。利用媒体优势继续施压,北京电视台在“北京新闻”里,把属于北京市总工会的新闻镜头一律淡化处理。没几天,老魏就神色慌张地对我说:“不好了,市总工会领导不满了,埋怨咱们惹是生非,闹得连市总工会也跟着遭殃。”他看看我的反应后,接着说:“我看,咱们不如找北京电视台去好好谈谈,求得他们谅解,让他们撤出,再对付久久广告公司就不怕了。”
4月8日,我、老魏和责任编辑三人一同去北京电视台。一路上,老魏千叮万嘱:“不用你道歉,我来,你千万别拧着,你可以有理有据地讲,但态度要和缓。咱们目的是分化他们,不是投降。”我点头不语。
西三环路正在施工,一路坎坎坷坷、走走停停。从陶然亭到苏州桥,开车居然花费两小时。
李道旭和总编辑于知峰早已等候,老魏先为来得太迟再三表示歉意。李道旭很大度地谅解了:“我们知道路不好走,没关系。”终于见到了这位执意要告倒我的副台长,我们握手的一刹那,他盯着我说:“啊,伊夫先生。我可是久仰你了。”
“我更久仰您了!”我想起沈大爷的表情和我与曹敏对视的刹那。
“你要是我的部下,我一定会重用你的,你有魄力、能干,是个好记者。”他看一眼一旁的老魏。然后话锋一转:“可惜你的文章写得不对呀,怎么会是‘行骗’?我们《广告人》一直在拍摄嘛,如果拉来钱没拍那才是行骗。”
“李台长,我指的行骗清清楚楚,即谎称有35个明星加盟,但实际根本没这么回事!不是行骗又是什么呢?”
“咱们今天不讨论文章,是来沟通、来交朋友的。”老魏急忙阻止了我。
不讨论文章是不现实的。于知峰基本没有表态发言,旁观李台长的独角戏。李台长拼命表白自己没有私利在久久广告公司。我提出我的疑问:“李台长,这分明是个骗子,如果您以前没有发觉,现在我帮您识破了,您为什么恩将仇报,还要状告我呢?”
“他没有行骗呀,不是在拍嘛。”李台长继续故意偷换“行骗”的概念。
我也故意装作不解:“他们实实在在地败坏你们电视台的声誉,你们怎么就甘愿绑在他们的战车上呢?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利害关系?”
李台长冷笑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是没拿过久久广告公司一分钱……”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是说谁拿了钱,只是说不该再让你们蒙在鼓里。明明用电视台和明星欺骗企业,明星得知都怒了,电视台为何还执意保护他们?”
李台长后仰在椅背上,表示了不快和厌倦。老魏急忙让他消气,做一番自我批评。中午,李台长请我们吃盒饭。为了留下有纪念意义的资料,吃饭期间,我请李台长与我合影,以备日后出示。
从北京电视台回来,老魏情绪明显渐好。他乐观地对等待听我们和谈结果的众人说:“没事儿了。人家李台长挺客气的,子堃开始还犯拧,后来我岔过去了,说几句软话没亏吃。”大家如释重负地长“哦”一声散去。老魏叮嘱我:今后不要再对外报发表有关谈话和文章,也不要纠缠沈大爷提供的线索了。
回家自然还是一刻不停的铃声。现在,我多了紧箍咒,不能对外乱讲官司。但是,我不能松懈警惕,只要他们没有撤诉,我们就处在对峙之中。在对峙时,自己放下武器,不是自找灭亡吗?况且,《工人日报》那边肯定不会向李台长负荆请罪。我作为始作俑者怎能丢弃《工人日报》单独媾和呢?
正巧冯小宁在青岛拍电视剧《大空战》,从《青岛晚报》上得知我的官司处于“休眠状态”,他劝我来散散心。我正想躲避应接不暇的电话,老魏也同意我躲开旋涡中心:“去吧,换换环境,好好休息几天。别着急回来。”
我去了青岛。
刚回报社,就有人慌忙告诉我:老魏又去北京电视台了。可能咱们要登报赔礼道歉,人家撤诉。我找老魏证实,回答是:“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市委宣传部也出面调解,市总工会也催促赶快解决。不能再拖了,拖不起。那么多工作呢,太牵扯精力了!”
“承认报道失实?”
“承认就承认吧,谁叫咱们惹不起人家呢。唉,我说子呀,你得学会能伸能屈,别那么死拧。”老魏显得疲惫和两难。我虽然理解他的处境和难处,但我绝不能屈打成招,违心承认自己是“虚构和道听途说”!
“报社道歉吧,但我决不会。”谈话不欢而散。
我隐隐感到我与《北京工人报》的“婚姻”难再维持。这次“二婚”生活,其实早在第一任总编撤职后就开始冷淡了。首先,老魏不喜欢我行我素的人,更喜欢下班后陪他下棋或请他喝酒的下属。除了官司,我连一次与他正式谈话也没有。尽管他多次提出要找我谈谈。
直到我1994年10月离开《北京工人报》时,我们都没有能开诚布公地真正沟通一次。老魏的行为,使《北京工人报》真正地领教了什么是耻辱。
与我划清界限后,《北京工人报》得到李台长的宽大处理。董宽与马蔚坚定地表示:我们决不可能将你出卖,没有《北京工人报》的掣肘,我们将更坚决地回击对方。
江涛,一个青岛驻京办事处的官员,因为关注和熟悉影视圈,一直在注视着我官司的进展。看到我被老魏出卖,及时找到我进行道义上的声援。他来到我家进行采访,他奇怪堂堂一个报社领导居然如此丧失原则和缺乏道义:“这不是流氓吗?”他气愤地骂道。这两天我耳边类似的骂声不绝于耳,不过,我不想骂他什么,但我会让他付出点儿代价。
“到劳动仲裁和法院告他们!”江涛提议。“这不忙,我先应付官司,同时不能开辟太多的战线。”比起半年前刚刚被告,我多了冷静和策略。我要集中力量让《广告人》知道我是吓不倒的,至于《北京工人报》,我顺便写一篇就足以让老魏不得安宁。
新一轮的舆论攻势,在1994年底又开始了。
江涛拿走许多相关材料和大量从各报转来的读者来信,他很快写一篇5000字文章,介绍整个官司的背景、进展和意义。许多声援我的报纸纷纷发表了这篇文章。更有许多报刊约我谈这场官司的前因后果,没有了《北京工人报》的顾忌,我尽情地接受采访,包括港台报刊和日本共同社、法新社等媒体。继续强烈地抨击,我要让所有关心和支持我的朋友和读者们看到:我,是不会服输的!
同时顺手牵羊,我又写了一篇不足300字的消息,指名道姓地把魏长青隆重推出:
先“赔礼”后“被封”
创刊已经两年仍愁缺乏知名度的《北京工人报》,目前发生了两起事件使它的知名度骤然陡增。先是未经法院审理,就自己判定该报记者伊夫“《广告人》行骗到几时?”一文“严重失实”,主动在头版显要位置发表了“致歉声明”。后又因该报月末版〈京都星云〉刊登的文章含有大量色情、凶杀的情节,而被动地遭到北京市新闻出版局和国家新闻出版署“停刊”的禁令。
据悉,《北京工人报》这份月末版在已出的八期里,曾出现过描写凶杀、性活动等不健康内容的文章,但并未引起该报总编的重视。
如今,“声名鹊起”的《北京工人报》和总编辑魏长青,除去面临着仍属于该报的记者伊夫起诉外,还在抓紧时间写书面检查,听候处理。
《科技日报》首先刊登,随后各报转载,我收集一批报纸,寄给了报社上级单位市总工会。附信写道:“魏长青给《北京工人报》带来的耻辱将是长期和永久的,我会随时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反应。”
不过,老魏在遭到上级批评后的表现让我颇为意外。据说在全体大会上,他对大家讲:“伊夫在报纸上公开批评我和给市总工会写信骂我,他用的都是真名!人家敢做敢当,我佩服人家,那是爷们儿!可咱们这儿的人写匿名信毁我,从来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这叫什么?就会偷鸡摸狗呀?有本事就像陈子堃那样。”(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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