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采访手记：左小祖咒出唱片了，又买了150元的天价。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上一张唱片《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也是这个价格，并引起了大众媒体的广泛关注，质疑声不断。但在将近一年之后，他限量的2000张已经卖得所剩无己，而买过唱片的人，居然也没有多少人跳出来说觉得上当，并且在乐评人和歌迷中拥有着良好的口碑。现在回头去看，他似乎做了这么一件事情：给喜欢看热闹的人以娱乐，给愿意掏钱买他唱片的人以内容，两不耽搁。
这张叫《美国》的新唱片将于4月1号正式推出，也一如既往，保留了左小祖咒的署名，而风格却与以前所有的唱片都不一样。他在这张唱片中，所起到的作用像一个“导演”，写好剧本，把许多种音乐元素安排好，并找他觉得合适的人来演奏、完成它们。此外，还有一张DVD，包括一些采访、现场混乱的演出、《弟弟》的MV、《美术鸡》的flash，和一些从未公开过的音乐，这张DVD和CD在内容和感受上给了人巨大的反差。而这就是他，你说不清楚到底是他的音乐更真，还是他这个人更真。
在采访过程中，可以很轻易地看出他作为一个赌徒的品质：爱赌，玩得起，不计较输赢。像个经历过世态的老愤青，有意无意地在与一切、与他从前的自己较着劲。还好，他的激情仍在，狂傲仍在。
我的一生都在跑题
记者：新专辑为什么叫《美国》，和美国有什么关系吗？
左小：跟美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一生都在跑题，只不过这次特别大而已。我第三张唱片是《左小祖咒在地安门》，但封面用的却是天安门的照片，而且我压根没住过地安门。我需要一些有想象力的东西出现，就像《庙会之旅》没有一首歌叫庙会，这张叫《美国》的唱片，也没有任何一首歌名叫美国。
从形式上来说，“中国风”流行了很长时间，我是一个拿西洋乐器做中国风的人，我认为就可以叫美国。我只能这么解释。
记者：你想通过跑题暗示一种什么东西？
左小：我是一个受西方音乐影响而长大的人。但是我在中国，就必须听中国音乐。在《美国》这张唱片里，我没有用一件中国的乐器来演奏，但我表现的是一些中国民乐的东西。
记者：你认为这种形式上的差异是什么？
左小：我觉得像女子十二乐坊，是在拿中国的民乐做一种西方风格的东西。还有像潭盾，他更高级一些，能够融合得更好一些。我一生里面喜欢的是什么事？就是拿你的矛戳你的盾。艺术确实是一个全球化的东西，尤其在今天的社会里，城乡交接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大家因为再你出国而大家崇拜你。我认识到这个问题，就是说你也没必要强调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你是一个印度人或是中国人不重要，你骨子里的有些东西是旋律的表现，而不是外在的处理形式。就像你是一个中国人，东方的，即使染个发，你还是个中国人。
记者：你对中国的民乐怎么看，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形式不重要，表达的是什么才更是关键？
左小祖咒：中国民乐中有一些很简单的东西，比如一个人拉着一段旋律，四个人还是在拉着这段旋律，即使是几十个人一块儿搞也依然是，它没有和声，很多人在一起，只是完成了一个扩大器的作用，声音大一些而已。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中国还有一些东西是很棒的，而我认为叫《美国》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同时吸收了西方电影和音乐里面的制作和声效的问题，而不是中国音乐里面那种2.0的混音方式和制作方式。
我一生的努力都是在为以前说话
记者：你怎么把这张唱片的风格归类？
左小祖咒：你说我唱片有过风格吗？我的音乐和一生的表现：做人、做饭、做音乐……，我从来只表现我的个性，从来没表现我的风格。比如我们去这个菜馆，能把这顿饭吃好就行。做这张唱片，就把这张做好。
记者：作为一个摇滚音乐人，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吸引朱文导演来找你？
左小祖咒：当我以前还是一个不出名的歌手，是一个诗人的时候，他们就都很喜欢我。他们现在成了一个好的导演，他们也还在找我。此外，我有我的原则，一年只做两部配乐，因为我要为我的名誉活着。
记者：你一直有多重身份，但你刚才说到名誉，你觉得你今天最在乎的名誉是哪方面？
左小祖咒：当然是在音乐方面，你想，我作为行为艺术家，做过《无名山增高一米》，也作为一个小说家写出《狂犬吠墓》。但音乐才是我最主要表达的东西。
记者：你的行为艺术和小说作品都很少，能称之为“家”吗，你觉得艺术工作者和艺术家的界限在哪儿？
左小祖咒：你们之所以跟我在一起聊天，就是因为我是曾做过《走失的主人》、《庙会之旅》的那个人，我自己也在回忆我这个人，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但是我活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或者《美国》，才认识到我前两张唱片多么地有意思或者多么地不好。那么到今天为止，我能看到一点点幸运就是让我笑起来，说实话，我一生的努力都是在我的前一张唱片在说话，最初在说话。
记者：你的意思是说第一张唱片才是你最想表达的，而这几张只是吸引别人去听第一张的引子？
左小祖咒：说实话，我现在所有的音乐，所有的行为都是很虚伪和世故的。第一张是最真实的，但我前面还有更真实的东西别人不知道，因为它没有机会录下来。我是个音乐家，音乐家需要一个录音带。
如果谈唱片，我最喜欢《庙会之旅》。但是我做得最好的唱片是《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因为这张唱片，他们反过来听我以前的东西，然后说：“哦，这个人不是个新手。”世界非常搞笑，只是我幸运地活下来了。
记者：你对第一张唱片非常看重吗？
左小祖咒：我对第一张唱片的要求是最高的，第二张也是最高的，但是它没有得到社会效应。谈到这个事情我非常郁闷，第一张太棒了，我写了很技术的歌曲。没有人能在起步阶段达到这样。比如在《阿丝玛》这首歌里面，没有副歌。在正统音乐或古典音乐里面，所有的音乐都有一个主副歌的区别，但我是在他们的落笔时来写起笔，我写了那样的歌，然后到第四张的时候，我还写了这样的歌。
记者：你在这种创作方式中，是在追求技术上的不同，还是别的什么？
左小祖咒：当时对我来说，这纯粹是一个体育比赛。我觉得年轻人会比较热衷于一个身体的较量，比如说打架我打得比你多，而且我有权利维护自己的作品。
我刚才说过，当我出《庙会之旅》时，他们喜欢《走失的主人》，当我出第三张时，他们又开始喜欢上一张。也许这是我的失败，我表达得稍微快了一点。但是它的信息量非常大。包括这张唱片出来后，可能开始有人去喜欢我的前一张唱片。很可惜的是，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可听的，也只有听我的。
记者：你说的他们的确没什么可听的，这个“听”的范围是指摇滚乐，还是包括流行音乐一起？
左小祖咒：不是，我出这张唱片我的敌人不是摇滚乐，也不是流行音乐。我想做电影，我觉得我是一个导演。
记者：是不是因为有做导演的想法，才这样以一个创作人兼制作人的身份去控制去这样去控制这张唱片，请来各路高手参与？
左小祖咒：做导演，也是我的一个梦想。我觉得世界上最可娱乐的事情就是音乐和电影，但是最难的也是这两个。因为这两个里面有一个平衡能力和人际关系，对于此，我算是乐此不疲。
我是我一个人的国家
记者：你第一次为电影配乐是什么时候？
左小祖咒：是1995年，马英力的《面对世界》。
记者：这张唱片算不算是电影原声？
左小祖咒：当然没问题，这张唱片主要是《云的南方》的电影原声，是围绕他这个主题来做的。还有贾樟柯的《世界》的主题曲，里面是我唱的，歌有变化，我用这个原因是因为词是我们合写的，我不会把一个跟我没关系的东西放到我的唱片里面。如果不放入这首《乌兰巴托的夜》，我这张唱片就叫《云的南方》了，
记者：可能真正你的铁杆歌迷都更喜欢你来唱。
左小祖咒：他们当然想听唱，但是也有许多人也很讨厌我唱。那也不能因为别人说想听我唱的，我就非唱不可。我一直在开玩笑，但这次开得稍微大了点。但是这张唱片是我到目前最严肃的一张唱片，因为我没有唱歌，不是说严肃就不能表现我的幽默。
记者：那你觉得你和现在摇滚圈的人相比是怎么样的？
左小祖咒：你跟我谈这个问题就像是等着我来说，他们不是我对手一样。就是说，在摇滚音乐界里面，出这张唱片是不可能的。我在打这张牌的时候，就想说我不仅仅是一个摇滚音乐家，我还可以做别的东西。但是对我以前的歌迷是一个打击。
记者：如果离开了以前的这些乐迷，你觉得卖150块一张，谁会来捧场，做这样的风格，不是等于把以前的歌迷都抛弃了？
左小祖咒：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才能玩得更棒。我是一个赌徒，我觉得舍下所有人都不信任我的时候，我也会再赌一把，看还有没有人信任我。但不是抛弃以前的歌迷，我要的是智者型的歌迷。即使一张没卖，我该坐在这里还是坐在这里，该怎么喝还是怎么喝。假如哪天你在桥洞采访到我，我依然会这么说话。我是通过音乐，他们认识我而已。在世界里面，有很多人都活得很棒，比如乞丐里面，也有乞丐王。我是我一个人的国家。
记者：为什么会请盛中国来演奏呢，而且你写的那几段小提琴也是挺简单的旋律，一般情况下，大家可能都听不出来，却多花不少制作费用。
左小祖咒：是真的听不出来，左小祖咒怎么会找盛中国来拉小提琴？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但是，兄弟，我一生所做的事就是让大家想不通的事情。我就是玩得起，就没别的什么。就是说，我做的东西，请盛中国来演奏，或者请最底层的一个乐手来演奏，首先都是因为我把这个东西制作得很好。一个音乐家的目的是什么？你要让别人感觉到，你曾经干过一件事，而且干得那么好。事实上，就这么一个让你懂得什么是骄傲，一个原则在里面。
音乐家卖的是复制品
记者：继续卖150块钱一张，你觉得它值在哪儿，难道不希望被更多人听到吗？
左小祖咒：我说实话，我上一张唱片卖了150，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喊了150元。卖不卖唱片不重要。我如果是一个画家，我曾经卖给你一幅画，是150元，那我下一张画就不能变成149，就这么简单。如果我想让更多人听得到，我就得花钱去买排行榜啊，我不想搞这个事，歌坛根本就不是我的目标。
记者：你是不喜欢流行歌坛的游戏规则？。
左小祖咒：我觉得这个游戏规则非常好，只是我不想进入这个游戏规则。他们没有问题，他们的事他们做，我的事我做。
记者：大家都觉得你的东西现在没以前那么尖锐，越来越光亮了，你怎么看？
左小祖咒：不要让我解释自己的作品，我不会上这个当的，我刚才说过，我快掌握历史的规则了，这是非常悲哀的。
为什么我的东西变成这么光亮了？凡高死的时候，《向日葵》是非常光亮的。但他以前的东西是很黑很灰的，没有人买，他是因为向日葵出来之后开始火的，他开始火的时候就死掉了。我也在问这个问题，但世界没有给我答案，我要对光亮的东西表达痛苦是很难的。
记者：除了这些意义上的，单从劳动和成本上来讲，有什么理由呢？
记者：如果我们不做事，你当然可以骂我。单纯从封面来讲，我印了5000张，但是只能选2000张，其他3000张都废掉了，我每一张都是自己在选。我可以很认真，我确实付出了这个劳动。可能也有好多人愿意去这么做，但是他可能没有能力，比如资金。
还有，这张唱片同时还有一张DVD，叫《左小祖咒 秘笈》，它不是随唱片附送光盘，绝对符合高要求高质量。包括我从1997年到2005年国内外的演出资料，真实地记录下一些现场的混乱。还有我的一些访谈，和在新加坡的展览。《云的南方》的花絮，以及博物馆收录的《弟弟》的那首歌。
我认为一个音乐家，一个小说家，是卖复制品的。我卖2000张是卖复制品的。为什么我能卖150块？是因为一个复制品的收回，如果只卖一张，那就是天价。
文/本刊记者 张阿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