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四个个性风格迥异的选手,被打包成一个组合。从最开始饱受导师批评到绝地反击进入决赛,墨绿森林一路厮杀颇为惨烈。最后这一晚,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站在冠军组舞台上表演。
黄夕倍接到导演组召回电话时正和经纪人吃饭。等回到现场,她发现,一起等待的是三个同样被召回的选手。音乐总监梁翘柏[微博]告诉他们:“十分钟考虑,如果回来就要以组合形式。”黄夕倍提了个要求,“我能不能问问大家,音乐是什么东西?”时间到,没一个人回答,她心一横试一把。黄夕倍、叶铮、张薪瑞、吴申梅成了一个组合,墨绿森林。
来自台湾的吴申梅之前不知道大陆音乐比赛选手24小时在一起,“就像夏令营,大家集合在一起,体验集体生活。”组合中其他三位同样不适应这种被安排的捆绑。这意味着他们个人比赛征程提前结束,为了适应组合不得不牺牲个人利益。起初磨合非常痛苦,四个人因为没有默契,降级逆袭组,甚至第一次小考被导师陈奕迅[微博]打出零分以示惩戒。“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让我进组合就是来磨炼的,磨掉音乐上的锐气。”黄夕倍说。
四个锋芒毕露的选手,不得不学着合作。接下来的逆袭赛一次比一次好,并出人意料得到宝贵机会,甚至最后通过网络人气复活赛绝地反击进入四强—怎么看都像极一个成长和逆袭的故事。
最后名次对他们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结果注定是不完美的,荣誉是给墨绿森林,而不属于黄夕倍、张薪瑞、叶铮、吴申梅任何一人。“先淘汰再变组合,这是唯一的遗憾。”他们抱着不同目标来到舞台,却囿于游戏规则,无法展示更多个人作品。接下来游戏落幕,他们也要重新回归个人,不同的工作安排和自我追求,让这个临时为比赛成立的组合,或许不得不面临四散离去的现实。
这是34岁的叶铮第一次参加歌唱比赛,动机很简单,朋友说上电视出了名能把演出费用提升数十倍,“如果说热爱音乐,我干这行已经12年了,热爱是在心里,我来是比较现实地想提高收入。”比赛结束他将休息下,好好考虑是否走到台前,他的身价确实涨了。吴申梅赛后将回台湾,带着专辑参加金曲奖。而今年是张薪瑞跟家人三年之约最后一年,如果还没能有所成绩,她将放弃唱歌,回杭州过家人安排的生活。她曾经红过,那时候还叫张焱,2006年,她拿了超女杭州亚军,演出不断收入可观,还顺利签了天娱。后来公司要求她去北京,“当时比较二,想等毕业再说。”但她没想到,选秀热度消退如此之快,她被人遗忘了。不甘心的她来到北京,靠着帮别人唱Demo、写歌养活自己,生活拮据到赛前还拖欠几个月房租。这次比赛是她最后机会,为此改了名字,“大师说我命里带金,与火相冲,焱有三个火,总离成功差点。”尽管赛果不同预期,但她将签约新经纪人,推出个人作品。
同样有选秀经历的黄夕倍之前没有体验过落魄,“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为了音乐理想这么苦,我一直都生活在自己世界里。”两年前参加《花儿朵朵》,顺风顺水拿了亚军,其后虽然没签约公司,但跟姚谦[微博]合作单曲、走秀、参加音乐节,过得倒也顺利。这次让她有了些改变,之前一直认为自己要当艺术家,现在想成为沉下心跟生活和时代挂钩的音乐人,“这舞台帮不了我的梦想,但整个人沉淀下来的作品可以。如果中国流行歌坛五年后还靠选秀,没法改变,我会带着作品再去单挑。”
如同临时被组合,最终他们也可能解散。“或许墨绿森林不会散,大家还可能在一些晚会演出中看到我们。”吴申梅说。但他们很清楚,墨绿森林这组合的实际意义已随比赛结束画上休止符。
谁是《中国最强音》真正的赢家?
《中国最强音》终于结束了。中国最早开始电视造星运动的芒果台,这次推出了曾一鸣、Hope、刘明辉[微博]。但是,他们和芒果台之前选出的李宇春、张含韵[微博],有什么不同?
你的梦想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罗列出很多不同,比如,首先,曾一鸣和刘明辉年龄偏大,和偶像压根不沾边,李宇春红了进军大银幕而张含韵兜兜转转还是在不断参加新的选秀节目,曾一鸣经历了起起伏伏,他会像他说的那样赶紧成家立业,还是回转身又立刻杀入名利圈?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也许他会对忘记张含韵那一届的冠亚军姓甚名谁,而感到无奈,但转念便会想到李宇春张靓颖[微博]们的辉煌。上帝到底会垂青哪一个幸运儿?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就是下一个。
电视节目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令人难以脱身—一夜醒来,微博上多出数十万粉丝,任是定力再高的人,也会陶醉于这权力带来的巨大快感。而电视镜头则努力地帮助他进入幻觉:舞台上的人哽咽地说出令人悲伤的往事,例如“妈妈花了很多钱供我读书”、“如果遭到淘汰妈妈会伤心”,电视将这两个独立事件联系在一起,营造出悲壮的气氛,让人不得不为这份亲情动容—而不是想到:其实所有妈妈都愿意为儿女付出一切。总之,如果他遭到了淘汰,又经过巧妙的赛制完成“逆袭”,重新站上荣誉的顶峰,那么令所有人满意的故事就产生了—观众、选手、导演,还有,赞助商,在商业帝国与娱乐帝国的疆界越来越犬牙交错的今天,请千万不要小看了这最后一股势力。
今年年初,《中国最强音》的冠名商蒙牛酸酸乳升级了他们的品牌Slogan,由沿用了数年的“酸酸甜甜就是我”转变为“青春狠酸甜”,同时将目标消费人群从15-21岁的“青少年”重新定位成15-29岁的“青年”;他们将代言人换成了五月天[微博]—阿信[微博]都已经快40岁了—与此同时,芒果台也在发生着变化,2004年,他们选出的张含韵15岁,2005年的李宇春21岁。而现在,曾一鸣31岁,刘明辉33岁,Hope的核心刘雨潼31岁。我们知道,任何快速消费品在度过成长期后,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产品被大龄青年(他们意味着更强的购买力)鄙视:“切,小屁孩才喝咧。”
所以,这仅仅只是一个惊人的巧合吗?不管怎么说,蒙牛酸酸乳已经成为了这个节目的最大赢家。4月,《中国最强音》挟《我是歌手》大胜之势而来,芒果台曾经喊出收视破6的豪言,终究沦为何炅[微博]的流泪难言,和看客们的几声叹息。在1.2到1.3之间徘徊的收视率,似乎映证了这个节目的失败,但果真如此吗?反正蒙牛市场三中心总经理赵兴继不这么认为—他们主推的产品,一款加入了多种口味果纤维的酸酸乳,在第二季度节目开播前后上市,销量比他们在PPT里向老板保证的,还要高出20%-30%。
它的梦想在娱乐圈,我们看到了太多失败的植入案例,远的有芒果台的自制剧《丑女无敌》,最近的例子则是悲催的《天机·富春山居图》,他们都被无情地调侃为“在广告的间隙插播电影(电视剧)”,即使是最早进行品牌植入而且玩得得心应手的冯小刚[微博],也难免在《非诚勿扰2》里遭到观众的诟病。然而,商业巨头们仍然对不可预知的娱乐业充满了兴趣—或者干脆说就是娱乐业的不可预知勾起了他们的兴趣:像那些渴望一夜成名的年轻人一样,品牌也渴望一夜成名的奇迹降临在他们头上。令他们鼓舞的是,这种好事从前发生过,2005年,蒙牛酸酸乳植入“超女”,早已被写入商学院的分析案例。而今天,信息爆炸更在进一步挤压传统营销的性价比,于是,蒙牛又来到了芒果台。
首先是一些经典套路:电视屏幕右下角的标志,何炅和朱丹[微博]的口播,以及规模庞大的线下活动—超过万人的营销人员,超过3000场的线下路演,铺天盖地的媒体宣传,还有决赛时现身的蒙牛特别表演嘉宾,一切都在显示这家奶企巨头的实力和决心。既然玩了立体营销就得玩把大的,不是么。
然后我们就惊奇地发现,《中国最强音》太符合蒙牛需要的节奏了。由于节目开播后遭到毫不留情的吐槽,芒果台决定大刀阔斧地改变,他们完全抹掉了原版节目《X-Factor》在后半段的模式,推出了“冠军组”和“逆袭组”:一直到节目的最后一刻,仍然有选手从“逆袭组”里脱颖而出,成全一个励志故事—这不正是蒙牛更改Slogan的企图所在么:他们没有赞助“快男”而是赞助了《最强音》,与“酸酸甜甜就是我”显示出来的青涩、萌、可能还有一点撒娇相比,“狠酸甜”这张标签,显然更适合曾一鸣的苦情故事和他的张扬性格。
即便如此,把握植入的“度”仍是一件令营销人员和导演都感到十分头疼的事,因为传统广告公司通行的方式,是对每次品牌的曝光进行细致入微的记录与分析。这种硬性的核算与植入营销天然的灵活尺度之间,与观众对广告的忍耐限度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在媒体上一贯强势的蒙牛这次却放弃了对章子怡[微博]们必须在节目里喝几次的要求—导演组负责与明星沟通的姑娘为此长舒一口气—他们进行了反植入,把《最强音》的Logo打在了产品的外包装上,试图告诉大伙—嘿,喝酸酸乳的可不再是小屁孩了,他们看的可是“国际章”的节目,高端又洋气!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曾一鸣们和李宇春们有什么不同?也许从更宏观的角度看,他们也没有不同—回溯2005年的旧事,那个夏天,你是否曾经被蒙牛“酸酸甜甜就是我”的旋律洗耳?但如今,你已经很难在大众媒体上找到歌曲的演唱者了—哪怕她也曾经受到万人的膜拜。而现在,不管曾一鸣们会像李宇春一样成长为巨星,还是重新成为路人甲乙丙丁,总有人岿然站立在光荣与梦想、泪水与呐喊的背后,不管镜头是聚焦还是远离。
他们永远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