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方励韩寒后会无期

2014年07月24日12:36   娱乐专栏  作者:鸿爪   我有话说

  采访、文/杨天东

  整理/薛通

方励(左)与韩寒方励(左)与韩寒

  2010年终,导演李玉想将韩寒小说《长安乱》搬上大银幕,便拉上了制片人方励一同去面见韩寒。那次的合作虽没谈成,但韩寒的简单随性让方励印象深刻。转过年后,《观音山》进行后期制作和宣发,方励再次找到韩寒,请他为影片的主题歌作词,韩寒欣然答应,并分文未收。当得知韩寒正在谋划一部电影计划时,方励主动提出,愿尽一己之力,免费为这个人气作家、导演新人“扛活儿”,“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从来不做电影投资,除非这个电影让我很兴奋,我愿意参加。”于是,方励成了韩寒的这部新片——《后会无期》——的制片人。

  方励的确是一个容易兴奋的人。我们的采访被安排在傍晚,聊起《后会无期》的创作始末以及与韩寒的合作,方励神采飞扬,全然不像是一个年过六十的人在多次会议之后的状态。时光是把杀猪刀,那是说给容易伤感的文青听的,对于像方励这种学习地质物理的人来说,时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韩寒之前,方励相继与新人导演王超、娄烨、李玉深度合作,尤其与李玉一连推出四部电影——《红颜》《苹果》《观音山》《二次曝光》,直接将后者推上文艺片票房女王的位置,同时也奠定了方励和他的“劳雷影业”在电影圈的一席之位。

  谈起韩寒,方励像所有的老板一样,不无赞美和欣赏。继李玉之后,韩寒能否成为方励新的黄金搭档?一切都是个未知数,用方励的话来说,“我们俩从来都不提。”这或许真的应了影片的名字——后会无期。

  创作:“这次我们大家达成共识,从第一分钟做这个故事的时候,编剧就是韩寒自己,我和路金波可以做策划,可以给剧本提意见,挑毛病,批判,甚至给你支招都可以,但是编剧是韩寒自己。”

  《电影》:韩寒自己也写小说的,但是《后会无期》却是一个新故事。

  方励:当时我也问过他,你想不想改编自己的小说?原来我们谈过他的《1988》,但他说想重新起个故事。从2010年底开始,我们时不时会碰在一起聊他的故事想法,其中我们聊过好几个故事,但都只是一些大概的内容。一直到去年5月,韩寒的出版人陆金波给我打电话,说老方你赶紧来趟上海,这回韩寒是下决心了,我就过去了,当天我们三个人几乎聊了一个通宵。我们先说,如果要做电影怎么做,班子怎么搭,大家有个基本思路。我们又谈做什么,韩寒就给我们讲了他脑子里的三个故事,最后讲到《后会无期》的故事雏形时,我们都说更喜欢这个电影。一个在路上的故事,对一个特别热爱车,喜欢东奔西跑的人来说,影像上他会比较熟悉,而且出来也比较快,因为作为制片人,我得算时间。他还想把故事先写成一篇小说,我们就建议他直接拍成电影。

  《电影》:你当时被这个故事的哪一点打动?

  方励:几个海岛上的少年中断了过去传统的生活,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陆,他们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遭遇到的,期望跟现实之间的契合度,都会引起很多戏剧化的冲突。我喜欢这个视角的流动性,比较生动,里面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电影》:当初讨论出的故事跟现在剪完的成片,有多大的改变?

  方励:韩寒在二次创作上有非常大的延伸,带宽拉得更宽一些,场景、人物、台词,人物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丰富一些。这个是原理,当你做编剧的时候,你是关在房间里、根据你的生活阅历和想象空间在创作,但是到了拍摄现场,就得根据情况调整。我们这个电影转景又比较多,覆盖的时空、地域比较大,就必须要有二次创作。

  《电影》:当初是如何定下“爱情冒险喜剧”这个调子的?

  方励:严格意义上讲,它的类型算是一个公路片。因为是在路上的故事,人文和地域都在变化,给主人公很多机会,充满了冒险元素。韩寒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所以他的电影里面人物的讲话、作为和处世方式都会有很多喜剧色彩。有男有女就逃不掉爱情,尤其在路上,大家都期望艳遇,这个电影里面就充满了很多青春的元素在里面,再加上地理环境的变化,这个电影就不会枯燥单调。

  《电影》:您也曾说过,一部电影如果不能参与创作,那你就没有任何兴趣。在《后会无期》的创作方面,您参与了哪些具体部分呢?

  方励:《后会无期》中的好多道具都是我亲自给他做的,比如,一个大的火箭残骸。一个电影,只是让我投钱当老板,我不干,我做电影是为了乐趣,我有的是投资渠道,何必来做电影呢?既然做制作人,肯定会参与到前期、后期的各种环节中,包括剧本和主创的搭建,用什么样的器材和镜头,花多少钱,这个影像出来可能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个摄影师是什么风格,有什么能力,所有的剧组搭配能不能给导演提供这样的空间,导演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要知道他的想法怎么样能变成现实,这是制作人的事,不光是导演的事,导演是管他的创作,你要给他创造出来一个条件,条件包括人力资源的条件,财务资源的条件,还有就是所有社会资源条件,都是制片人干的事。

  《电影》:我的意思是,您一直都是个创作型的制片人,跟李玉的几次合作,除了担任制片人一职外,还署名编剧。而《后会无期》的编剧署名只有韩寒。

  方励:这次我们大家达成共识,从第一分钟做这个故事的时候,编剧就是韩寒自己,我和路金波可以做策划,可以给剧本提意见,挑毛病,批判,甚至给你支招都可以,但是编剧是韩寒自己。

  《电影》:能不能说一两个您支的招儿或是挑出的毛病?

  方励:这个太具体,涉及到剧情了。比如说,在这个戏剧的设置上面,韩寒可能会头重脚轻,我立刻就要提醒他,我们只有这么长周期,演员档期是死的,我不怕花钱,但你要帮他算,在这儿拍多少天,转场要丢多少时间,有多少车马,要受多大影响。因为我们转场六次,在路上丢掉的时间二十多天,这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气候变了,戏不接了,色彩不接了,都有可能。我们不说创作部分,纯从制片人的功能来讲,一个制片人做完预算,在脑子里面已经把电影拍完了,只是说呈现出来的人物状态他没法知道,那是导演的事,但我至少从读剧本就得知道,这个故事适合在哪里拍。导演的影像风格,地域上、气候上、色彩上、人文上的选择有什么根据,你得帮着他。导演一拍脑袋,去天上拍能行吗?导演说他想在这儿拍,你可能会告诉他,在这儿拍还不如在那儿拍,那儿又省钱又好。

  制作周期:“我跟韩寒商量要做电影的时候,郭敬明还没做电影呢,只是韩寒自己赛车太忙,才拖到去年。如果是韩寒刻意要跟郭敬明PK,我就不做电影了,我没兴趣。” 

  《电影》:国产片像你们这么大规模的转场拍摄,还是比较罕见。

  方励:选景的时候我们都是看着中国地图找感觉,我们的导演、摄影、美术都在一起谈。高原的戏跑到四川深山的大凉山里面,北边选景我们一直跑到内蒙沙漠、戈壁,往西一直干到云南边境,最东边一直到海岛上,也已经是边境了,东南西北全干了,浙江这一线,光山里面跑了多少个来回,都是在捕捉这个景观。一个公路片越独特,越传奇越好,就怕找不到,从来没怕跑远。

  《电影》:每次去看景的话,你都会跟着吗?

  方励:我不会跟着。有一处景是我独立去的,亲自跑了一趟内蒙。我是学地质出身的,我基本上跑过全中国。所以,我对地理的变迁、色彩太熟悉了,哪里是山,气候会挡在哪儿,会湿润,植被会怎么样。我知道人类文化怎么进步的,跟地理和气候有什么关系,因为人是要吃东西的,吃的东西跟植被、气候有关系。

  《电影》:电影的配乐选择了日本作曲家小林武史,韩寒说是你找来的。

  方励:当时韩寒给我们提了三个人选,梅林茂、久石让、小林武史。韩寒很喜欢小林为《燕尾蝶》做的电影原声,我就让公司在东京的同事先找到他,把他请到上海,跟导演见面,结果很成功,大家达成协议,所以整个全片的音乐,除了几首歌以外,都是小林武史作的。

  《电影》:小林跟韩寒是怎么一种工作方式?

  方励:他来中国的时候,韩寒刚开机。我得去跟小林谈故事是什么气质和人文精神,我告诉他,那是关于一群年轻人的命运成长的故事,他们在路上遭遇人生过程的点点滴滴,在什么年代,大概的时空跨越是个什么样的。我们还带小林武史去了内蒙、东极岛、上海,然后来到北京,我们不断交流。因为一个作曲家,他对这片天要产生感情,记忆的风刮起来在脸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荒原上是什么感觉,大海一片、船一颠簸是什么感觉,只有真实地感受到,才会有灵感。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带小林武史去沙漠、海岛上的原因。

  《电影》:那相当于说,这次的作曲工作是跟导演的拍摄同时推进的。

  方励:对,我们做《二次曝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们把作曲家发到新疆跟我待了一个多月。创作者虽然听了你的故事,但是音乐是跟这个时空以及人的生理反应有关系的,所以,你光给他看一个电影,他的想象力和情绪出不来,你得让一个创作者感同身受。而且,《后会无期》的制作周期很紧,我们来不及等到成片以后给小林武史看完再作曲,所以,必须平行进行。这个电影很多工艺都是同时进行的,所以才有可能5月底杀青,7月24号上,一个半月的制作周期。

  《电影》:韩寒也说,这次的拍摄过程是边拍边剪。好像很少有剧组这样干的。

  方励:对,因为这个周期摆在这儿,你不这么干就来不及。所以我们完全是打破常规。我们5月底杀青,4月底剪辑组就进场开始剪,而且每剪完一段,声音后期就开始。哪有这么干的?我完全是交错平行,用工程管理的方法进行管理。

  《电影》:《后会无期》应该是拍了三个多月吧?

  方励:周期上差不多三个半月,但实际拍摄是两个多月,拍摄转场丢了将近一个月,从中国的最东边开到最西边,光开车得三四天,还有道具,各种器材,背着爬着的,两百号人要转进去,每一次转场最少四五天。

  《电影》:有没有担心过这么短的时间内,韩寒作为一个新人做不完。

  方励:做不完不行,有我在这儿必须要做完。我做过不止一次救急的后期制作。《苹果》从剪定到成片用了两周时间,我的调光在泰国做的,混录在北影做的,光跑泰国就跑死,后来遇到麻烦,剪了五六版,把我累死了。王超的第一个电影《安阳婴儿》,从剪定到后期两周,他在戛纳走红地毯的时候,这个胶片还在阿姆斯特丹做后期。这些都是完全非常规的方式干的,就是人得拼命。但什么事都是人做出来的,你可以不睡觉,连轴转,才有可能。我每一次吃电影的开机饭,连每一个场工,每一个司机我都去敬酒,我就要告诉大家,做电影是一大群人的生命纪念,你做了一个电影,它有可能在你死后一百年它还在,所有人的大名在上面,这是你的墓志铭,这是你的纪念碑,你说你怎么对待?你一生中就那么几十部电影,还能有多少?  

  《电影》:难道就不能在时间上打点提前量,非得把自己搞得这么仓促。

  方励:就拿《后会无期》来说,里面有几个客观原因,第一,韩寒是个赛车手,赛车还是他主要的工作,所以他给出来的时间只有这个时段。我们最早的开机是定在去年12月,审剧本审了三个月,所以,一直拖到春节后才开机。要是去年12月开机,哪用把时间搞得那么紧?当然,我们也理解电影局方面,韩寒是个公众人物,粉丝那么多,加上韩寒过去写过很多杂文,主管官员肯定要小心点。这个电影从创意开始,就定位为今年暑期档,一个秋天上路的故事,讲述年轻人的各种遭遇:冒险、探寻、寻找归属,这种感觉刚好就是暑假的电影。

  《电影》:很多人都猜测,因为《小时代3》定档7月14日,《后会无期》才跟得这么近,应该算是制造话题,捆绑营销。而且当初韩寒爆出要拍电影的时候,就有人说是因为有郭敬明在先,毕竟两个人都是有人气的年轻作家。

  方励:这跟《小时代》有什么关系呢?我做电影从来不看别人的电影,这就跟赛跑一样,你天天看着别人,你怎么跑?我跟韩寒商量要做电影的时候,郭敬明还没做电影呢,只是韩寒自己赛车太忙,才拖到去年。如果是韩寒刻意要跟郭敬明PK,我就不做电影了,我没兴趣。你真得有情感,有冲动,有表达,善良、友好地对观众,才能给观众一个惊喜,给观众一个享受。

  《电影》:我很好奇,如果接下来,郭敬明请您给他的电影做制片人,你也会免费给他“扛活儿”么?

  方励:那就看我们俩能不能谈到一起,我想郭敬明不会找我,有一堆人在他身边,他找我干嘛?我现在没看过郭敬明的任何东西,包括《小时代》。我根本没时间看任何东西,现在都是为工作看电影。我的时间每天都是支离破碎的,对我来讲,坐在电影院看一部电影,真的很奢侈,只能时不时看。很多周边做电影的朋友都挖苦我说,电影做得那么多,就没看过几部电影。因为我知道电影的原理,我是想更多为观众输送可看性强的,有意思的作品。很简单,当厨子做饭的,不喜欢下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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