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首尔星河湾
注：以下内容源自个人经历以及韩国网站中的公开内容。
(位于首尔江南闹中取静的地段的DISPATCH新闻本部，摄于2013年的冬季)
前段时间，长腿偶吧李敏镐和国民初恋suzy这对情侣的出现，让整个圈子都变得沸沸扬扬的，有祝福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心碎的，以及怀疑阴谋的，总之好不热闹。而与此同时，曝光这对热恋关系的媒体——《DISPATCH》也受到了大家的关注。这家具有多次曝光艺人恋爱‘前科’的媒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媒体，怎么样运作的？才会做出这样‘引人注目’的业绩。
在韩国的娱乐圈，有这么样的一批人，他们跟随着艺人的行程，无论他们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们自称在拍摄恋爱的过程中，不会影响到双方的关系和他们的恋爱，并且希望大家祝福这对情侣。他们自称是脚踏实地，用心做娱乐新闻，以此满足大众的知情权。他们说自己是记者，但是大众对他们叫做狗仔。
原本在很多韩国人的眼中，代表‘狗仔’的PAPARAZZI这个词语似乎只会在好莱坞等欧美娱乐圈才会出现。这个词真正在韩国开始生根并有了市场是在2008年。而这个起到‘先锋’作用，在韩国的娱乐圈中起到孕育这种文化的是当时的《首尔体育网》(现在的THEFACT)。
据2008年当时就职于《首尔体育网》的金姓记者回忆，当时该公司偶然接到了一个线索，称A某知名男演员与B某女星谈恋爱。在当时的韩国媒体环境来看，这种新闻的爆发绝对能够引起一种轩然大波。当时可能是那位主管突然从欧美新闻中获得了启示，便派出了一组团队，指示他们去该明星的经纪公司和住所埋伏拍摄，拍到‘实实在在的证据’。很多大众毕竟是相信‘眼见为实’，结果表明这种方式最终大获成功，也成为了后来《首尔体育网》的一大招牌。
事实上，刚开始引入这种方式的时候，无论是媒体，经纪公司还是大众，到这种方式真正在韩国生根发芽，都经历了一段曲折的经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有一次《首尔体育网》的记者突袭到一对艺人正在谈恋爱的现场，记者就开始按快门，被对方经纪人发现，双方的冲突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但是无论是拍摄的一方，还是被拍抵抗的一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双方都非常陌生，非常慌张。双方冲突非常大，但进入了警局以后都自觉地停下了手，因为谁都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当时的媒体和经纪公司，都不想两败俱伤。
但是，虽然那只是一次冲突，但通过冲突，这些记者们也很快就领悟到了要领，他们开始懂得了与明星保持安全距离，开始懂得如何保护自身，开始懂得如何在更加让人浮想联翩的角度拍摄更加吸引人的照片。
互联网是这些记者们最好的平台，他们不像欧美国家的‘狗仔’以自由职业者为主，而是以《首尔体育网》，或者是《DISPATCH》和《THEFACT》的名义，为保障‘大众的知情权’进行拍摄，并且以媒体的名义发送到网站，成为了一条实实在在的新闻。要知道，无论是《首尔体育网》或者是《DISPATCH》和《THEFACT》，都是经过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的批准，持有传媒业登记号码(정기간행 등록번호)的正规媒体。
通过互联网，这些记者们拍摄的照片，正如刚从大海被捞出来的活鱼一样，还是保持着新鲜与活蹦乱跳的状态与网民们见面。虽然每条新闻最后都会写一句‘祝福情侣们能够继续热恋下去’，但是这句话无论在大众的眼中，还是在记者们的眼中，还是转载这条新闻以在这场混战中获得一杯羹的其他媒体来看，都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话而已。大众们关心八卦，媒体想提高点击量，两者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在网上发布了某明星热恋的信息以后，一场混战以后，无论是写新闻的初衷如何，留下的却只有根据这些照片们被创造出的，围绕这个明星的小道消息而已。而在这些所谓‘独家’的新闻背后，还有好多像看到零食的海鸥一样围绕在独家新闻周边，想分到一杯羹的其他媒体创造出的各种以CtrlC+Ctrl V写出的新闻。
韩国的网络新闻环境更是给这种环境提供了一个温床。韩国的网络新闻市场中门户网站垄断较为严重，前三大门户网站(NAVER/DAUM/NATE)占据了韩国网络新闻消费的近80%，这种新闻信息的高度集中更是给这种具有‘吸引力’的信息一种传播的空间。只要门户网站愿意给这些引进流量的新闻一个传播空间，通过网络很快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DISPATCH编辑部内部风景，摄于2014年。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家媒体绝大多数跑在一线的记者是以女性为主。据他们自己介绍是因为这样更容易采访并打入人群中。因为这家媒体的高强度工作，所以在这家媒体，曾经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实习生，其中还有一位来自中国河北的女生，最终因为过于劳累而放弃工作)
在狗仔这个词语最流行的欧美国家，从事这个职业的很多都是自由职业的个人，而在韩国这个主体却变成了媒体，而其中以这种‘现场报道’知名的是韩国娱乐媒体《DISPATCH》和《THEFACT》。这两家媒体中，《THEFACT》就是当年在韩国首先引入‘现场报道’的《首尔体育网》，而《DISPATCH》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人员绝大多数来自《首尔体育网》。
曾经见到过一位男星的经纪公司工作人员，他向我表示了一个观点，而这个观点也能说得上是代表绝大多数韩国娱乐圈人士对于这种媒体的想法——不否定他们的存在，但是存在本身终究是麻烦。事实上，有一件让我非常印象深刻，当时《THEFACT》总公司就在我办公室的楼下，有一次我偶然访问这家公司，发现总公司的墙上摆满了他们所拍摄的各个明星情侣的照片。而这位娱乐圈人士说：正是经过了这些所谓为了祝福的新闻，很多并不是艺人的情侣的身份信息被网民人肉，甚至最终在压力之下被迫分手，而无论是否对这段报道进行美化，最终它导致的结果并不会因此被改变。
而很多人会发现一个问题：很多这些媒体发出来的照片，最终都是经纪公司承认。经过向几位熟识的被这些媒体曝光过恋爱的艺人所属经纪公司工作人员的确认，大概操作方式根据明星的重要性分成两种：一种就是等到媒体曝光了才知道自己家的明星被曝光了，但这一般是初期会使用的方式，现在很多情况下更喜欢在曝光消息的前几天或前几个小时向经纪公司联系，通报即将放这条新闻。而且这些媒体相比于男方，更喜欢联系女方的经纪公司。那么，他们既然是执意要报这条新闻，为何他们还会通报这些经纪公司？
据经纪公司的人员介绍：他们联系是询问：是否要承认这段恋情？而且还一直不断劝说经纪公司方面承认这段恋情，有时候他们会好言劝说，有时候还会强硬一些。这段话有时候他们会是在电话里说，还有一些时候会把经纪公司负责人亲自叫道办公室当面谈论。
接到这种联系以后，经纪公司大多都会陷入苦恼当中，很多情况下，媒体方面给经纪公司的照片都只有个别几张，如果只看这几张完全只要说朋友关系就可以了。可是即便如此，经纪公司仍然惧怕他们，脱不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且根据他们的情报能力，让他们再查出一些信息完全不是事情。所以，让别人逼着承认，还不如自己就出来承认成为了很多经纪公司的选择。可恋爱并不是一个罪目，还要凭借着一个照片，不断被质问，最后被要求承认，总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另外，在有些情况下，这些媒体还会针对那些承认恋爱事实的经纪公司要求提供一些更多的独家线索。总之，关于他们为何在纠缠于这种询问，应该还是和这些媒体有关。这些媒体非常强调自己是媒体，是为公益工作的事实，他们想被大家认为是和经纪公司同等相处的正规媒体而非街头八卦小报。包括DISPATCH的网站也赫然强调：他们相信‘拥有媒介手段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媒体的自由’以及他们只是在用心做娱乐，讲究的是现场感，他们拍照也会有原则等等。
但无论如何，在街头上突然被一个人拦着，拿着你和男朋友亲热的照片，问这个是不是你，还祝你好好恋爱，准备把照片放在网上让更多人祝福，你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在经纪公司的立场上来看，不快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可是正因为他现在所处在一种‘公共人物’的地位以及形象上的考虑，最后很多经纪公司只能选择‘好聚好散’。
可是，要说起为什么两家公司最终会走向这样被外人成为‘狗仔新闻’的路子，其最深处还是和韩国畸形的媒体市场脱开关系。自从2005年韩国政府放开媒体的注册条件以后，最夸张的说，只要注册一年的域名，凑满3个人就能办一家媒体。这种情况最终导致的是韩国国内媒体的极度泛滥。而上文所述，韩国的网络新闻绝大部分是由门户网站垄断，于是就导致了新的媒体没有生存空间。而DISPATCH的成立已经是2010年的事情，此时和NAVER(韩国第一大门户网站)合作的，牵涉到娱乐方面的媒体数量已经超过了80家之多。大众真正关注的艺人就那么些，媒体就80家，每家平均有10位记者，则就有800名娱乐记者，外加上许多具有资本和关系的大型媒体纷纷为了提高流量加入到娱乐媒体大战，还有众多没有资格和NAVER合作的媒体，我们完全可以料到韩国媒体竞争之激烈。
因此也有人认为DISPATCH的这种举动也是一种自保，他们根据现在这家媒体发出的主要信息是八卦信息而是正常信息。这些媒体也在和经纪公司们保持着一种共生乃至合作的关系。而正是通过这样的‘吸睛’，DISPATCH也能够在韩国激烈的媒体竞争当中获胜，最终成为了一个较为知名的娱乐媒体。
在这里，值得谈论的是：DISPATCH是难得在韩国是经营权和采访权完全独立的媒体，这家公司的旗下除了DISPATCH之外，还有TVREPORT等其他韩国娱乐媒体。但是记者们基本不参与到经营事务，也不了解经营的相关情况，但是不要忘记：DISPATCH总公司人员不多，但是人均面积不显小，而且还位于江南区的繁华地段；媒体经常会派遣记者跟拍在外活动的明星，还每年定期参加嘎纳电影节的红毯拍摄。可以说，这种拍摄方式也成为了DISPATCH为了成名的一种生存方式。要知道：DISPATCH公司为了维持品牌形象可谓是不尽余力，例如花了几千万韩元，派遣好几个人前往欧洲，只是为了拍摄李敏镐和suzy恋爱。而即便是这条新闻的点击量再高，也无法立马赚回来这么大的成本。
对于到底如何运营这一点，我个人曾经询问过在DISPATCH及THEFACT工作的一些人员，他们要么是回避问题，要么就是笑而不语，总之，不愿公开自己媒体的真正运营方式。这也就导致了江湖上经常流传“DISPATCH与韩国情报机构合作；和经纪公司合作”等等各种传闻。
另外，在韩国运营的网络媒体中，有将近60%以上面临亏损的窘境，很多媒体维持运营的方式及其单一，基本上可以概括成为广告一点。而广告的报价多与点击量息息相关，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一件事情爆发以后，韩国会有众多媒体投入到炒作同一个话题的报道大军当中。
除此之外，通过这一轮狂欢之后，除了明星，媒体之外，还有一个地方也会‘高兴’起来，那就是这些明星们持有的物品的生产商。例如：《THEFACT》新闻在曝光了韩国国脚孙兴民与Girl'sDay成员敏雅的恋爱之后，在韩国各大门户网站搜索词排名第一的并不是“孙兴民”，而是“孙兴民的车”；《DISPATCH》曝光韩国’国民女神‘花样滑冰选手金妍儿之后，照片里金妍儿拿着的便当桶当即就卖光了。
因为在于这个成分上来看，大众一方面批判这种媒体的狗仔行径，另一方面他们也更愿意相信这种头拍出来的场面的真实性，他们更愿意相信现在所用的并不是赞助，而是实实在在明星正在使用的产品。这也算是狂欢带来的另外一种副产品吧。
在欧美地区，PAPARAZZI这个词语刚出现的时候，是一种假想的词语。这个词语源自意大利，本来是Paparazzo的复数词，表示专门追逐知名人士的独立摄影家。但后来因为这个群体的庞大，其复数词逐渐就成为大众经常使用的词语。1960年的意大利电影中，这个词语主要是用来表示批判媒体只为了关注度而不停关注私生活的媒体的现状。而在2015年的韩国，这段词语再次成为了一个热词。DISPATCH认为，他们并不是单纯的PAPARAZZI，更应该是被认为成一个专门通过现场报道来还原真相，保障大众知情权的媒体，还举出了他们的报道准则，也就是底线：例如只跟踪“公开恋爱也不会对事业有影响”的明星，只有在120%的确信的时候才会跟进等等。有的人认为这种媒体满足了大家的知情权，DISPATCH也会强调：我们除了八卦，也会做一些挖掘娱乐圈事实真相的新闻，例如某些艺人的赌博，吸毒事件；而也有些人会认为这种媒体的存在就是给明星们更大的负担，其认为的‘调查记者’纯粹就是为了满足私欲的谎话而已。
但无论事实如何：至少DISPATCH这种八卦媒体存在是真，为了挖掘热恋而熬了十夜二十夜用心做娱乐新闻也是真，韩国媒体环境的复杂更是真。至于这种媒体真正何去何从，判断将会是大众的份。因为无论如何，回到本源，媒体的任务：就是向大众传达消息，传达真相。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