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小寒
今年5月11日是唐朝乐队的前贝斯手张炬的10周年忌辰，10年前张炬的突然离去似乎是中国摇滚乐走向低落的一个隐喻符号，如今当年的辉煌早已在新一代摇滚爱好者的脑子里变成了一个规模宏大的轮廓。然而死者已矣，生人无法摆脱痛失好友的哀思。10年后，张炬生前的好友又聚到一起，为纪念他录制了一张合辑《礼物》，我在录音棚中又一次遇到了张
楚，他正在跟录音师交流，录音棚里循环地放着正在录制的新歌，一遍一遍完善修改。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发现了我，笑笑打了个招呼，“嘿，是你啊，还好吗？”又转回头去录音了。
也许天堂是存在的
作为张炬的生前好友，张楚一直参加着纪念张炬的各种活动。1997年录制《纪念张炬》的合辑里有张楚的一首《我的睫毛都快吹掉了》，那是一首隐喻而激烈的歌，就像一种大声的倾诉。而这首叫《变形记》的新歌，没有当年那么激烈的情绪，电子的底色，旋律流畅，歌词温暖温和：“你会用你的手把故事打开，然后让光线穿透过来，记忆中的人们从身边走过，回到他们爱人身边的脑海……”这里改变的不仅是一种音乐风格，又一个5年过去了，那么多事情发生，那么多人来来往往。问张楚这几年来，他对张炬的离去有什么变了的想法。张楚拧起了眉，眼睛注视着房间的天花板，好久的沉默。
“当时只是觉得一个朋友突然离开了。现在自己越来越大，就会想人到底要去哪儿？或许死了之后是有灵魂的，或许真的不复存在、彻底消失了。灵魂这个东西在人大脑里会有个特别深刻的印象，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还是需要一个信念上的平衡。”
“你相信天堂的存在吗？”
“我是指对于活着的人，天堂是应该存在的，毕竟人还有大脑、还有心灵、还有特定的生存方式。”
用你的手把故事打开
从去年的贺兰山音乐节开始，张楚又回到了我们的视野中，他来北京录制新的专辑，并不定期的与几个优秀的乐手(超级猴子乐队)合作，在北京酒吧演出了，北京各大娱乐报纸的版面也开始出现他的名字和照片，每次出现，他瘦小的身影，无辜的眼神，孩子一样的声音，总会让无数人激动或者感慨。
张楚这几年一直在做电子音乐，他说电子的东西比较理性一些，社会的意识倾向少一些。“以前做的音乐有很明显的倾诉性，是一种信仰式的旋律，而现在我喜欢音乐中有一些理性的旋律，也喜欢更自然更生活化的东西。我是想通过做这种音乐来创作属于我的另外一个人文空间。”
这样的转变对喜欢他当年音乐的人来说，无疑大得有点不能接受，但张楚有自己的想法，他说曾经中国的音乐有一个浪潮，也有一些误差。这种误差，有时候是自己太快、时代太慢，或者是时代太快，这样自己就走偏了。“我希望现在能靠我自己的生活来调整这种误差，我还是希望音乐能处在优秀的水平上。”
“你还听自己的老歌吗？”
“不。”
“现在人们思考的东西我小时候已经思考过了”
现在，张楚会不定期地来北京，但主要是工作，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落实了，录唱片，施行计划，或者演出。他想把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和大家分享，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展示给别人看。但他不会长时间留在北京，工作一段就会回去休息。
为他为什么不选择直接留在北京生活，他摇了摇头说：
“这里的人想得太多了。有些人思考的一些东西我不了解，或者他们思想的一些衍生性我不喜欢。在北京很容易让你把一些事情给拔高了，或者你一不小心就会被一个意识拔得特别高，会飞起来。我还是想活在我自己喜欢的生活里面。”
言谈之中，张楚一直在说着几个字就是“自然，自在”，当话语不经意间往“深刻”里走的时候，他会及时刹住，他说他不愿意想太多虚空的问题，我奇怪为什么以前那么有思想性的他现在对思考怎么这么节制。
“现在人们思考的东西我小的时候其实已经全部思考过了，只是要把这些思考的东西和生活的东西很好的联系起来，能够自我调整。如果只是思考，这样就特别单调，或者会被思考的另外一个反面把思考给歪曲了，很容易就变成这样。”
“思考过后，你自己坚持下来和抛弃掉的都是什么东西呢？”
“有时候都过去很长时间了，我还会恐惧、依赖一个东西，我现在特别想抛弃这个。留下来的是我特别喜欢的人和人之间的那种爱，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想起这种爱，就会非常愉快。 ”
面朝大海但不是春暖花开
一年前，张楚从西安搬到了青岛，去一个自己从来没去过的传说中的美丽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一个人长大了，他有能力决定自己要在哪里生活，怎样生活。”
在青岛，生活就是他自己，朴素而简单。没人会用看一个艺术家的样子来看他，朋友也都是生活中的朋友，一起去酒吧认识的，瞎聊天认识的，快乐最主要。
张楚说自己在青岛的住处很舒服，在家看会儿书，然后玩会儿电脑，无聊了就去朋友的酒吧或者海边。这样就已经有挺多的内容了。他说自己的家离大海很近，走不远的路就能到海边上玩儿，当自己想看海的时候就可以去。
我问他是不是想过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他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想过的生活是成熟的人的那种放松的生活。它不是诗，也不是青春的冲动和幻想。”
跟张楚聊天，感觉现在的他已经完成了自我的羽化。他不属于西安、北京和青岛，他属于音乐，或者只属于更自在的他自己。
节制思考
当年以一个思想者的角色进入中国摇滚乐坛的张楚，如今开始节制思考，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创作风格，搬了家，这一点也能从他的“精神粮食”中体现出来。他现在喜欢听听国外电子的音乐，摇滚和舞曲混在一起的那种，比如AIR乐队的《TALKIE WALKIE》》还有一些古典音乐，总之是自然而放松的。国内的唱片他喜欢许巍的新专辑《每一刻都是崭新的》，同样是一个拒绝过度思考的同伴创作的清新淡雅的音乐小品。问他看的什么书对自己最有影响，他想了想说是小时候看过的《荷马史诗》，后来又觉得不合适，说是《婚姻物语》，我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后来回家查了查，才发现是两个老外写的一本讲沟通技巧的书，看来张楚真的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