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现在是物质社会了,物质能满足眼睛、舌头和鼻子,但物质满足不了我们的耳朵,我们越来越重视我们生活的环境,却还是忽视了我们能听到的声音。
声音是什么?环境音乐又是什么?10月,一个名为“城市发声”的项目在英国环境音乐家和北京市民之间启动,英国音乐人Brian Eno(布莱恩·伊诺),David Toop(大卫·托普),Clive Bell(克里弗·贝尔 )和Peter Cusack(彼得·科萨克) 应邀到北京以建造某种声
音装置的形式进行新的创作。这次活动的宗旨在于将音乐从室内环境带到室外,向人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声音是如何把我们的生活与我们所处的环境联系起来的?
这是个美妙的10月,通过国际友人那用科技和心灵组成的神奇魔法,我们才知道,关于北京,好多细节早已发生,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注意过。
10月21日下午,晴。阳光透过玻璃,分外迷离。
我在日坛公园的南门茶社里抽了好多烟。这里举行的是“我最爱的北京的声音”的征文颁奖活动和Brian Eno的装置作品“钟圈”的启动仪式。看了获奖人的名单和内容,发现得奖的人所写的声音都那么别出心裁,什么磨刀人的叫卖声、风声、鸽哨声、大枣落地的声音,我怎么就觉得我从来没有听过大枣落地的声音呢?哎,肯定是自己太粗心了。快快,大牌Brian Eno(他被称为环境音乐之父,还曾是U2乐队的制作人)讲话了,他不满意话筒发出了噗噗的声音,把女助理的围巾拿来当防风罩,后来干脆撤了话筒用最真实的嗓子大声跟我们说话,不愧是个挑剔的老音乐人啊!
Brian Eno的装置艺术的灵感来自于他喜欢的北京公园,那么多悠闲的老人在公园里享受着晚年生活的乐趣,而公园本身曾经是古代帝王的拜台,一个文明古国的文化就在这样的转接中微妙地传播出来。Brian Eno甚至想来中国安度晚年呢,在来安居之前,他先为我们送上了这个由16个音箱组成的小礼物,放着世界上最大的钟发出的声音——当然是电脑合成的。
在日坛的回音壁里,Brian Eno的16个箱子里的钟声让练太极拳的老奶奶吃了一惊,仔细听了听,“哦!原来就只有这一个动静啊!”老人家又闭起眼睛接着练开了。MIDI音乐学校的张帆校长专程大老远的从香山跑过来听,他站在中央的高台上,仔细捕捉每一个方向传来的钟声,又轻松地跺步下来,和朋友聊了天,这固执的钟声似乎又消失了,我在想这钟声是空的还是满的?是让这个不太有人的小公园更安静了还是更热闹了?呵呵,真是玄妙呀!
10月23 日下午,多云。我刚剪了新头发,心情好得一塌糊涂。
骑上了peter cusack带喇叭的自行车,和二十几个爱凑热闹的中外文艺青年一起,在白塔寺旁边的小胡同里来回溜达。21号那天靠写磨刀人的声音赢得了“IPOD”的老奶奶也来啦!原来她是个老摄影师,拍了三十多年关于胡同的照片呢!
peter cusack这个装置作品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也可能是亲自参与了,所以乐趣无穷。我是第二拨骑车的人,在我之前的那个胖哥哥,把一个简单的MP3操作向我仔细传授了若干遍,生怕我错了哪怕一秒钟或一纳米的东西,太敬业了!我骑上自行车,旁边有人拍照,感觉真酷,MP3里播出来的声音若有若无,时有时无,在路过一小片工地的时候,MP3放出的声音就像压碎了玉做的砖头和瓦片,而骑到大马路上,那恰到好处的苍蝇的声音,把眼前堵车的场面好好的幽默了一把!我不知道是声音大师事先就设计好的,还是我瞎联想出来的,总之我是把环境、声音、环境音乐都感觉到了,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出3D效果图时那样,好有成就感呀!
胡同里其实很安静,百姓人家的生活也那么从容。趴在胡同石头阶的大花猫,那么漂亮,那么悠然,晒着大太阳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们这群人鼓捣,并亲自谋杀了摄影记者无数菲林。
10月26日下午,大雾。坐地铁到天安门,出来沿着红墙走到中山公园。
路上有树叶流下的汁,地很粘,我的白布鞋脏了,裤脚也有点湿。去看这个作品就有点像完成任务了,但既然是自己买了五元的门票进去的,还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公园的景色,天安门旁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般没有来这里的兴致,五块钱就把一个安静的环境给隔离出来了。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来过这里,公园里的树真粗啊,原来是辽代的,这里是灰喜鹊的天堂,一声声的鸟叫,让这个大公园更加空旷。走了好久才到郁园看到了David Toop的北京水书法倾听墙,这是在一片空地上用砖头和水泥生生造出来的,门口还有盆花和保安,多少显得有点不自然,里面有昏暗的灯光,十个突出的砖头上挂着10 只耳机,摘下一只,仔细听了听是两个哥们儿在永定门那儿聊天呢,摘下另一只,是卖《京华时报》的吆喝声,再摘下一只,是蛐蛐细碎的叫声,再摘下一只,是鸽哨声,再摘下一只,谁家的水烧开了?……每一个都不相同,你摘下耳机,这一切又消失了……
David Toop说他的灵感来自于在公园里用大毛笔蘸水练习书法的老人们,所以听到和消失,都是两种必要,所谓的体验,只是一瞬间。文/郭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