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连央视都盘算着引进《老友记》和《欲望城市》了，这样大踏步的与时俱进，对内地嗷嗷待哺的电视观众而言简直是“其欣喜为何如？”。但引进归引进，其中引进中的问题、发展中的问题，想必少不了，这两天已经有消息陆续传出：两部片子的翻译都遇到“困难”，而原因只有一个，性。
对于《老友记》，央视文艺中心国际部副主任秦明新说：“我本来以为这是个以友
情为主的片子，细看才知几乎每一集少不了关于性的话题，片中六个年轻人对性的态度也不是目前我国观众普遍能够接受的。若引进过来，如何翻译和删节，很成问题。可我又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欲望城市》就更加头痛，因为里面关于“性”的俚语层出不穷，让内地习惯了“讳性”的翻译人员几乎集体崩溃，而对《欲望城市》进行“性”方面的删节，绝对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在《欲望城市》里，“性”是头盘，“性”是主菜，“性”是甜点，“性”是餐具——乃至于胃口。没有了性，一切都不存在，引进一部阉割了“欲望”的“城市”，和花钱买一支NBA球队、再禁止他们“在给爱好谦让和平的中国观众比赛时一堆人疯抢一个球”没什么区别。
《老友记》和《欲望城市》这两部剧，我是彻头彻尾地都看过，觉得都没什么不妥，在我看来，这两部剧非但不是格调低俗的，相反主题都是相当的纯真，比国内大部分以阴谋为主的“清宫”、以反腐为主的“警政”、以N奶为主“言情”......都要天真烂漫得多得多。《老友记》其实是励志的，歌颂的是友谊，以及生活，六个年轻人基本上都很主流，都很“WASP”(即White,白人，Anglo,盎格鲁，Saxon,萨克逊，Protestant，清教徒)，连乔伊这样最不主流的“坏青年”，其实都是相当善良诚实的，和我们周围的人比简直就是天使。“性”在《老友记》里，基本上是笑话的一部分，没人把它当真，若说“性”在里面的作用，也就只有两个：一是推动剧情，交待一下孩子是怎么冒出来的，微妙关系是怎么发生的，再就是让里面的角色不断“出逑”了。若是非要挑剔六个年轻人对性的态度，倒也可以，比如指责他们未婚同居什么的，不过那让我想起一个笑话：一个浑身正义感的人看完《茶花女》，对着身边抹眼泪的人说：“哭什么？！上面说的全是卖淫嫖娼！”
而对于高举“欢迎来到不纯真的年代”这样一面坏人大旗的《欲望城市》，在成年人看来也是相当单纯的，外表努力变坏，其实歌颂的简直就是“真善美”，不仅不坏，里面的人好的很。而即便是所谓的床上戏，在一个身心正常的人看来也不过是艺术体操，平常得很。
我以为《老友记》真正的翻译上烦恼，不是隐掉“性”，而是如何传递里面的笑话，举个例子，在某一集里，乔伊买了一个女里女气的包，一旁的购物指南瑞秋小姐指出，这包确实比较中性，“unisex”,但以词汇量小著称的傻瓜乔伊不知道这个词，就一头雾水地反问：“You need sex?(你需要性？)”瑞秋吐血，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u——n——i——sex.”乔伊以为听明白了，大喜：“哦，原来是You and I sex.(你和我发生性关系)”众人在一旁集体崩溃。这样的笑话在《老友记》里很多，不知怎么译出来才能让不熟悉英语的人得到原汁原味的乐趣。
而对于《欲望城市》的引进，我倒是以为是大胆了些，因为说到底这部剧相对于中国的国情来说还是有些步子太快。抛开别的不讲，目前内地的电视节目并没有分级，也没有设立收费频道等相应的引导制度，在这样的条件下，把一部完全以“性”说事的剧集拿给广大家庭观众，相当冒险，而若删改得面目全非，与浪费外汇何异？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窦婉茹 原载《南方都市报》西洋墨镜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