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牧洋 摄影/小武 部分图片提供/崔健工作室
他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摇滚教父,不抽烟,不喝酒,少言寡语,衣着单调,作息规律,深居简出。他拒绝假唱,从不代言,保持低调,拒绝站上所谓的主流大舞台。这位中国内地摇滚音乐灵魂人物,依然是位少有的性格明星。
他是一名从不抽烟,从不喝酒、没有刺青的 “摇滚教父”。
每天,崔健早上 5 点睡觉,下午2 点起床。这样的作息,他保持了 30 年。此外,他还喜欢游泳,每周一两次,每次一千米。有时,甚至半夜两点去游泳。
“做音乐的人都这样,认为早睡觉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早起床是对生命的透支。所以,我调整了自己的作息。”
崔健皮肤白皙,没有毛孔,多少和他 51 岁的年龄不太相称。不过,皮肤的白,透着常年呆在屋子、晒不到太阳的微凉。
有人曾在媒体上评论,崔健明明已经变成知识分子了,甚至还有人说他过的简直就是中产阶级的生活。
崔健听了这些说法,觉得好笑,也不多解释,“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和选择一种思想方式,是两回事。”
生活中的他和舞台上的他有两张不同的面貌,和那些挥洒在音乐里的愤怒相比,生活中的他其实很平和,说话声音也不大。
尽管他会不高兴人们说他是一个“摇滚歌手”,或者“唱摇滚的”,甚至“super star”,因为你可以侮辱他,但不能侮辱摇滚乐。在他心中,摇滚是神圣的。就好像乐评人张晓舟说的,“崔健对摇滚乐太较真了,太把摇滚乐当一回事了。”但如果不是这样,崔健还能是崔健吗?在上海,主办方安排媒体访问,一轮轮的采访直到深夜 11 点。一名刚入行的女记者因为紧张忘记了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停下来尴尬地在采访本上搜寻。他在低低的帽檐下,忍不住微笑,等对方再继续时,他再认真地回答。
9 月 29 日起,崔健全国巡演从深圳始,遍及大连、北京、上海和西安等地,将持续整整一年时间,12 月 24 日的上海站,是崔健在二十年后再次在上海登上大型舞台。他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巡演还是 2009 年。
这几年里,他曾做过一些大胆的尝试,比如和北京交响乐团合作,举办摇滚和古典的跨界演出。
他把个人巡演和明年创作的电影的名字都命名为“蓝色骨头”。这是他的一首歌的名字,他格外喜欢蓝色这个意象,他曾在这首歌里写道:“阳光和灯光同时照着我的身体/要么我选择孤独/要么我选择堕落/蓝色的天空给了我无限的理性/看起来却像是忍受/只有无限的感觉/才能给我无穷的力量/爸爸,我就是一个春天的花朵/正好长在一个春天里/因为我的骨头是蓝色。”这首歌曲创作于 2005 年,那一年,他 44 岁。
崔健已经进入蓝色时代,他不再是二十世纪的红,而是二十一世纪的蓝。
孤独的力量
10 月 22 日,崔健受邀参加北京国际音乐节。一同出现的还有罗大佑。当时,这位“台湾音乐教父”带了经纪人、男助理、女助手等人。相形之下,“中国内地摇滚教父”崔健显得有点寒酸,或者说,毫无排场而言。他的整个团队只有经纪人和造型师两个人。经纪人尤尤跟了他十年,更多时候,崔健都是一个人。
崔健的衣服也很简单。一个月之内,记者和他见了四次。每次,他都穿着同样一件外套——黑色中山装,这是设计师枫翎为他设计的。崔健不穿商店里买的衣服,曾有大牌的时尚品牌送衣服给他,或者经纪人带他去名店逛,他都不喜欢,因为那些都没有崔健风格。他有几个固定合作的设计师,枫翎就是其中之一。这件衣服里有一些他自己的创意,比如袖子上民族风的绣片,衣沿处滚边的中国红元素,都是他提出来让设计师加上的。
头上那顶红五星的白帽子几乎成为他的标志,他戴帽子的历史久到连经纪人都不太记得具体的年份,似乎从人们认识他起,那顶帽子就再也没有摘下过。其实,他并不是要刻意营造某种强烈的个人印记,记者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换造型,他回答,“也不是一定要戴帽子,我也尝试过其他的,只是到后来,觉得还是这顶帽子最习惯,最自然。”
当天,罗大佑早到,正站在休息室中央和作曲家谭盾、指挥家余隆等人聊天。崔健走了进去,冲大家点点头,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里坐下。
崔健低头看手机。在他一米远处,罗大佑、谭盾、余隆几人相谈甚欢,不时爆发出笑声。崔健没有抬头,他四周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蔽圈,无论多高的声浪传过来,都被一一挡在外面。
这样的场合,崔健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他不擅长寒暄,更不喜欢寒暄。前一天晚上,国际音乐节请嘉宾一起吃饭,也是类似的场景。
罗大佑、谭盾、余隆等人能言善道,滔滔不绝,聊得热烈,唯独他话很少。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安静地听,只有问到他了,他才说几句。
平时,崔健声音不大。无论人多人少,更像在自言自语,他人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楚。
但一到了舞台上,崔健像变了一个人,音量高得震人,所有的肢体动作,所有的东西都表现出来。
小时候,崔健不善言谈,不太会说话,甚至有点口吃。后来在记者的逼问下,才有了一点点的演讲能力,“但迄今为止,如果让我说客套话,我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当天,记者问罗大佑对崔健怎么看,罗大佑绕了过去,“不需要问罗大佑怎么看崔健,崔健怎么看罗大佑。这太私人化了,太小格局了,如果非要回答,那罗大佑当然喜欢崔健,崔健当然也喜欢罗大佑咯。”
同样的问题,记者抛给崔健,问他如何看罗大佑,崔健花费了十多分钟认真回答。他不吝赞美,“罗大佑的音乐曾经对中国摇滚和中国流行音乐的影响,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因为他拿起了吉他,他让人们觉得音乐是一种可以上不封顶的东西。”
有一个故事曾在圈内流传。2008 年汶川地震后,北京摇滚音乐圈曾组织过一次赈灾义演。一位歌手在看到演出次序表之后,提出自己要在崔健之后压轴演出,否则不参演。崔健听了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同意了。
前段时间,崔健意外地出现在《中国好声音》的选秀节目决赛中,但这档节目的录制,崔健事先并不知情。
他只接到那英的一个电话,说有位年轻人很希望见见他。于是,他答应了,他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梁博,更不知道会跟着一架摄像机。开播前,《中国好声音》节目组就曾邀请他担任评委,他是第一人选,给出的条件也十分丰厚,但他拒绝了。
记者问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的状态,他引用了周国平的话来回答,“周国平说,一个没有社交能力的人,是能力上的缺陷,但一个没有孤独能力的人,是灵魂上的缺陷。一个人静的时候能够保证你思想的自我梳理,你会感觉自己像吸氧一样。”
在地上
11 月 17 日,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南方周末》2012 中国梦践行者致敬盛典现场。崔健安静坐在后台的凳子上,等候颁奖礼开场,远处的灯光经过层层幕布,已经被弱化得很暗,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就隐在其中。
他是一个不爱大笑的人,若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也只是眼睛和嘴巴都弯起来,透着笑意,而不会发出一般人那种爽朗的哈哈声。他的声音很小,远没有舞台上那么有力量。
大屏幕里一个主持人正在做节目的开场,这也是一个80后年轻人,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王自健,我在网上看过他的一个视频,名字叫《歪唱太平歌词》,里面都是讽刺性的小段子,说得很有点意思。”
正说着,他突然站起来,“丹青,丹青!”他趋步上前,喊住前面匆匆而过的一个人。
这是这些天来,记者第一次见到他热情地主动向人打招呼。对方是陈丹青,一个常常以直接、愤怒的形象出现的艺术家。崔健喜欢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类型,身上总有一股较真劲,充满力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接地气”。
新浪娱乐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