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活在坏时代(组图)(3)

2012年12月03日15:35  外滩画报 微博

  1986 年,25 岁的崔健背着一把破吉他,两个裤脚一高一低地蹦上北京工人体育馆的舞台,一嗓子吼出《一无所有》时,他就被抬上了中国摇滚教父的位置。少年已成名,此后的二十多年里,无数人景仰他,也有更多人虎视眈眈地想冲击他。他是榜样,更是靶子。而当时的他,至少在中国,前面并没有一个可以带着他走路的老者,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靠自己花十分力气走出来的。所有想冲击崔健的人,绕不过的首先就是他的足迹。

  “很多人对崔健的反感都是因为只看到一个符号的崔健,很多人对他的好恶都建立在先把他放在神坛上去膜拜,又想把他推下神坛。”张晓舟说。

  乐评人杨波在前几年写过不少批评崔健的文章,他当时毫不掩饰对崔健的“敌意”,“相当长一段时间,崔健被当成一个标杆,给新乐队造成一些压力和阻挠,崔健是个里程碑,但他扑倒在路上,就变成绊脚石。”

  但今天,时间让杨波开始重新理解崔健,“我觉得是我对他有误解,近十年来中国摇滚的无力和衰败,不能怪到崔健的身上,后面的那些人,那股独立的精神和批判的态度,没有一个可以超越崔健。就算崔健是摇滚他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儿子!”

  B = 《外滩画报》

  C = 崔健

  倚小卖小,和倚老卖老一样讨厌

  B:你曾说,80 年代真正发光的时候不是当时,而是在以后。如今现在似乎印证了你的话。莫言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80 年代这群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荣誉。你觉得现在是不是被大家开始重新关注你们80年代领军人光芒的时候?

  C:你谈论年代也可以,谈论这群人的岁数也可以。50 多岁是艺术家可以理性创作的高峰期,也是最黄金的年龄,他的洞察力,他的积累都在这里。很多人可能认为 60 年代出生 80 年代成长起来的这批人赶上了一个好年头。确实是这样,因为当时经济上的改革开放带来的文化开放,带进来的西方思想和观念,让 60 年代的那批人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确实觉得我们这批人是幸运的。

  过去的几千年里,曾有上十代人都没赶上这样特殊的时期。当运气变成一个很严肃的东西时,就成为了命运。可能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机会确实是千载难逢,但我能感觉到很多人在浪费它。

  B:因为所谓的特殊命运,是不是说你们这代人会成为很难超越的一代?你怎么看现在的年轻一代。

  C: 20 多岁的年轻人对上一代逆反也好,推陈出新也好,都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我们 20 多岁的时候,也四处寻求是非,脑后长着反骨。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要不然,就不是年轻人了。但人们对年轻人的期待是自然的,一个年代和一个年代抗衡是很自然的。

  当年轻人出现时,更欢喜的应该是老年人。当你享受生命时,你也愿意去看到年轻人给你一个美好的意外和震撼。年轻人就应该去超越老的。同时,我们也在努力,不是因为年轻人不行,只是因为他们的年龄段还没到呢,可能再过一二十年,他们也会发挥出自己的能量。我已经看到很多年轻人有这样的潜质了。

  如果年轻人不成功,应该是老人的失败,是我们的失败。年轻人认同我们的价值,但超越不了我们的价值的时候,这就是失败。

  B:很多后来者会想推翻你,想把你拉下来,这样可以宣告他们的成功和胜利,你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C:我觉得倚小卖小和倚老卖老是一样讨厌的。很多人觉得自己年轻,就要推翻你,就要对着来。但他们要有真东西。这些玩时尚的人,当时尚一过去的时候,他们也完了。较劲不是在这方面较劲的,我认为,在头几步的时候你要沿着老人的脚步,这样你只需要花十分之一的力去走,其实是节省能量。当你走到一定程度发现前面没有脚印时,你开始自己创作,这时候你可以反过来带着那些已经走不动的老人走,或者那些岁数大的人走,这些人会感谢你。我有个朋友曾经说,他听过昆西·琼斯的演讲,他请教昆西我们这些音乐人怎么办,昆西说你就按照那些伟大的音乐人的脚步先走,先不要急着创作。我觉得昆西说得特别有道理。

  谈音乐:

  我能接受自己做出坏的作品,但不愿重复自己

  B:王朔曾经说,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想、有需要让自己感到自己有心灵,就听崔健的歌。对你来说,你的精神食粮是什么?

  C:这是他十年前写的话了。我觉得一切靠时间吧。在某一段时间里,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你的精神食粮。当你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也会得到灵感。当你对一个东西有持续性关注的时候,也可能会得到灵感。

  B:今天和罗大佑同台,他被称为台湾的流行音乐之父,你对他有什么样的评价?

  C:我愿意说罗大佑对我的影响,因为他做音乐比我早。我听大佑的东西不多,我对他的印象是一个摇滚和乡村音乐结合,加上他用中文演唱,他的音乐中的朴实感,我之前没有听过这样的中文歌曲。而且他给我和周围的人带来一种严肃的话题,人们愿意谈论他的歌词,讨论他的演唱方式。而且,他不做作,在严格的制作后面还有很多东西,就像鲍勃·迪伦一样,你永远会讨论他的音乐,但不会去讨论唱片的封面,谈论谁是制作人,而是关心他的音乐的意义。

  B:在你看来,罗大佑的意义是什么?

  C:现在,大陆还有很多人在说罗大佑对中国流行音乐的影响,我认为他是把歌曲从文学、旋律的组合上升到一个特别严肃和庄重的层面,他让流行音乐可以讨论历史、政治,甚至身世。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因为他拿起了吉他。他让人们觉得音乐是一种可以上不封顶的东西。也许我们说的北调,对罗大佑所谓的南腔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因为我们谈论的那些东西,探讨的自我,好像有一定的突破感,我们在大我中找到了小我。比如我在《一无所有》中谈论的我,就是小我。和“我是一个兵”,“我爱北京天安门”里面的那个“我”是不一样的,当时我提出小我,在大陆引起很多人共鸣。但我相信在当时的香港或者台湾,这种概念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已经在谈论自由了。这就是西方音乐里面的我,和大陆土生土长的那个我,碰撞了一个点。

  B:摇滚乐是对流行音乐本身的反叛,还有对广泛的社会文化的抗议。

  而摇滚要得到传播发挥它反叛的价值,重要原因在于它的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是青年一代,要让他们有共鸣。就如同你的音乐,曾经让整个 80 年代的青年一代都有共鸣。那现在你怎样让年轻人有渠道接受到你的音乐?或者说怎么和他们去交流?

  C:如果从时尚的角度来说,我没什么可以和现在的年轻人分享的。我只是在现实生活中捕捉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才可以和年轻人分享,但当我捕捉不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我觉得也没必要硬要去分享什么。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有人采访一个艺术家,他说,我能接受自己做出坏的作品,但不愿意自己重复。我非常认同这点。

  B:很多年轻人可能觉得崔健或崔健的音乐已经过时了,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年轻一代?

  C:其实我发现年轻人可能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比较冷漠。比如他开车在路上,旁边有辆车停下来,前面躺着一个人,他完全不关心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死了没有,他就直接开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选择比较多,本身没有什么渴望,对自己眼前的东西产生厌恶的时候,对他们所熟悉的东西有一种期待和更新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也许老的东西也会有新鲜感。现在有不少年轻人,我发现他们并没有从时间上去划分年代。当很多年轻人共同去听一个老的东西的时候,这个老的东西就变成时尚了。

  B:提到时尚,你怎么看 Lady gaga 和鸟叔?

  C:消费者无论选择 Lady gaga 还是鸟叔,都是消费者的权利,摇滚乐再怎么有内容有想法,但它不是政治音乐,不能强加于人,它是给人选择的。Lady gaga 的东西里视觉化和舞蹈化的东西比较多,而鸟叔就是一个舞蹈,他透着一股中年男人的坏劲,给人带来轻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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