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长凤新
因为今年MetBall有“中国：镜花水月”这一主题，所谓“史上最强”中国军团在慈善晚宴上怎样斗艳，海外军团在“中国风”同题作文下如何作答，引来不少期待。揭盅的一刹那，惊艳有木有，尖叫有木有，恐怕只有身处变身派对才会守来这样的场面。
“镜花水月”，在展览中被译为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用艺术总监王家卫的话来诠释是：“美妙、有趣的文化误读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但在时间的长河里，这些误解不过是表象，是镜花水月。”如你所知，王家卫电影对于镜子意象的运用，早已驾轻就熟，这次信手拈来，又叫老外好一阵琢磨。
以Met Ball展览为镜，照出中西文化碰撞与融合之流年痕迹，而最能体现其中互动的行为艺术，莫过于这场晚宴。郑重其事者有之，轻装上阵者有之，荒腔走板者有之，东西方明星形神各异，共冶一炉，居然让人不觉违和。王家卫说展览是“希望打造一个意义丰富的‘符号王国’，以期东方和西方来此探索发现”，也如同是打造了一面魔镜，让各路神仙前来顾盼，照出自己。
外国女星们面对“中国风”考题，其跃跃欲试乃至牛头不对马嘴的那股子兴头，简直令国人感动。如同罗兰•巴特在他那本研究日本的《符号帝国》里所说，“我不是恋恋不舍地把目光盯在东方的一种美质上”，而是因为东方“这种符号系统与我们自己的符号系统截然不同”，找东方要新奇体验要奇异想象，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当你在嘲笑蕾哈娜的黄袍如同“煎饼果子”之时，恐怕她早在腹诽那身打扮：“什么鬼！”别欺负她没见识过“中国风”，三年前拍《PrincessofChina》MV，穿改良旗袍，戴指甲护套，大跳千手观音，实打实地赢来一片叫好。此番铤而走险，还是着了(中国)设计师的道，难怪脸上写着一百个不耐烦。
电影《龙女》剧照(1931年)
罗兰•巴特也说，“毫无疑问，对于东方，有上千种事情需要了解。”这“上千种事情”落实到这场盛宴上，仍然只有旗袍、游龙、仙鹤、孔雀、梅花、祥云这些符号。不过，比起展览中选择的1931年好莱坞电影《龙女》黄柳霜的冷艳剧照，今天西方看东方，或正面友善，或不无偏见，确实愈加多元。KatyPerry到中国开唱，也会入乡随俗自称“Fruit Sister”(水果姐)，更别提好莱坞念念不忘到中国超级市场上分一杯羹，两下里眉眼官司打得热闹。
相比之下，大部分中国女星没能尝试在MetBall上交出惊喜答卷，倒是令人失望。她们声称自己的脸就是中国元素，没必要再往身上堆砌花鸟虫鱼。其实是一种绕道而行的聪明：在这种场合下，跑题做减法显然更保险；再说非要祭出家传法宝，除了旗袍、龙袍、中国字，还能有啥？因为保守，也就放弃了突围的任何可能，合该去做壁花小姐。有胆量迎难而上的，只剩巩俐、章子怡、范冰冰三位。她们有的是见过世面，够胆以不变应万变，有的则是恃美而骄，天不怕地不怕，把半壁江山扛在肩上也不会嫌累。贵为展览晚会联合主席的巩皇穿起旗袍，即使丝绒材质让人想起领班或二人转——那都是世人的看法，女当家的从来没输过排场；章子怡一身白雪点缀红梅，则是在宫二的路线上继续收敛艳光，是以退为进。
对一种文化的理解片面、陈旧、无知、误解，在王家卫看来都无妨，放在浩渺时光里，只是一朵浪花。诱人前往试探就行，交汇时互放光亮更好，也未必要辨出高下真伪。何为真伪，恐怕连自己人都不见得清楚——范冰冰那款“紫禁城”斗篷长裙，据称灵感来自清宫建筑，却有学者指出图案其实来自朝鲜彩画，是把东亚元素混为一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底谁跑题谁点题、谁又歪打正着，难说得很。
所谓“镜花水月”，不过一场美好误会。写至此，忽然怀念起徐娇一身汉服去日本的那些画面。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不也是一种迥然不同的家常“中国风”？下回谁请她去示范一下，让旁人开开眼？
穿汉服的徐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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