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的五月八号,邓丽君就去世十九年了。一代歌后生前有“十亿个掌声”的美誉,离开之后,仍旧余音绕梁,袅袅不绝。有意思的是,歌坛前赴后继地涌现出了无数个“小邓丽君”,在网络上搜索一番,近期各地的“邓丽君经典金曲演唱会”,就不下十个。这是个绝无仅有的现象,有那么多的“小邓丽君”,“小梅艳芳”、“小张国荣”却为数寥寥,而且就算存在,也只是在模仿节目里露露脸,没有到大开专场演唱会的地步。
我看过一次“小邓丽君”的演唱会,舞台上,歌手模仿邓丽君的音色和咬字,拷贝她的歌衫和妆容,连歌曲间隙的串场台词也几乎照搬,舞台下,观众大多是中年人,各地“邓丽君歌友会”举牌捧场,全程投入地首首跟唱,到动情处,他们甚至忘我的向舞台喝彩,当然,欢呼的名字,还是“邓丽君”。
与其说这是一场演唱会,不如说这是一剂视觉与听觉的双重麻药,光影交织中,歌者把观众带回那个美酒加咖啡的八十年代,据说邓丽君有个未曾实现的愿望,是在大陆开演唱会,观众们也愿意相信,台上的模仿者们与自己一样,是热爱邓丽君的同道中人。这些在当年珍藏卡带偷听电台的少男少女,如今皆成家立业,成为了掌握话语权的社会中坚力量,他们中有的人年年去台湾为邓丽君扫墓,有的人豪掷二十几万竞拍邓丽君签名照,所以,舞台上那位亦真亦幻的替身邓丽君,算是为他们圆了年轻时的一个梦想,在现场听一次邓丽君的演唱会。
其实对这些歌迷来说,他们所熟知的邓丽君,也无非是那个70年代末,唱着《又见炊烟》、《甜蜜蜜》的娇嗔少女,他们不知道30岁后的她曾破纪录地拿到日本有线大奖和全日本有线放送大赏的双料三连霸,也不了解90年代,她在欧洲以另一种唱腔所翻唱的旧上海时代曲。说到底,“小邓丽君”是邓丽君的替身,而观众所崇拜的那个“靡靡之音”的邓丽君,则也是一个时代的符号,在沁人心脾的歌声之余,她更多的是代表了一代人的成长记忆,承载着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迷茫、躁动和爱情。
歌迷和“小邓丽君”们的推手常常神化邓丽君,说她是“一百年出一个的女歌手”,说她深谙法语、英语、日语、广东话、印尼语等十余种语言,说她读万卷书,才情横溢。我总觉得这不完全是真相,“邓丽君”这个名字,已经在大众的想象中经过了奇妙的曲解,人们要把她塑造的比完美更完美,才能以此告慰自己那终将失去的青春。所以真正的邓丽君是怎样的人呢?前些时日湖北省博物馆举办邓丽君遗物特展,原来生活中的她,会穿粉色帆布鞋,爱收藏餐具,还随身携带着袖珍本的法语小词典,盛名之下的邓丽君,也不过是个小女子。
以前看邓丽君1983年的出道十五周年香港演唱会,觉得十五年已经是好长的岁月了,然而眨眼间,她就已经离开将近二十年。每念及此,就会残忍地想,死亡到底是什么呢?死亡不会令死者再死,他们已越过死亡走过去,《古兰经》说,死即复活日,换言之,身体死亡的同时,也是那个“虚拟的我”宣告独立存在的分水岭,自此,亡故者定格成了挥别的手势,唯余生者以作品,以记忆与之共处,许多个小邓丽君们的背后,大概就是这样一种绵绵不绝的怀念和咏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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