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啸
《蓝色骨头》周末场一共5人,都坐最后一排,3人是独自来的。坐在最右边的中年男人,寸头,戴围巾,没有发胖,应该是崔健的歌迷,电影结束一直坐在那看完所有字幕。包括我在内的其他4人都从另一侧离场,没有打搅他。
崔健对这部酝酿于2004年,启动与2011年,过审于今年的片子的公映历程并未渲染,他知足地说,电影局的人“其实很好”,主题积极向上的东西“不会过多挑剔,尤其当他们发现我们出发点不是他们所担心的”。戏中有句多次响起的旁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生在那个时代却不能谈论那个时代。”
不用大量的崔健式摇滚式问责和发泄式表达的旁白就浪费了崔健,使用旁白应该是崔健和他的死忠粉丝能取得共识的效率手册。他说“浪漫是虚假的,孤独才是永恒的,只有孤独才能穿越时空”,“孤独是穿越时光的途径,浪漫是穿越时光的目的”,“只有坟墓比生命长久”,“活着在暗处,死了在明处”,老炮儿就是老炮儿,相比韩寒式旁白的抖机灵,崔健的旁白疼痛简朴得多。共同点就是他们心中的“我”都好大,没觉悟好好为人民服务。崔家铺子,想来就来,口口相传,没有客服。
《蓝色骨头》是崔健的一首歌,“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人们厌倦了红色……我要么选择孤独,要么选择堕落”。红旗下的蛋,蛋产生了色泽厌倦。他经历过太多,看见太多,想过太多。本人气质像钟华父子那样,沉默低调不与谋的外表下,表达欲和表演欲爆棚,这跟他酷不酷没关系,这是满则溢的物理属性。有一千多字歌词的《蓝色骨头》也不是崔健涉电第一次,姜文的《鬼子来了》就是他配乐,他还在《我的兄弟姐妹》里演过音乐老师,当然,都和音乐有关。崔健在自己的电影里想讲的事件包括林立果选妃、同性恋、首长特工保镖的无我生活,私藏枪支、枪对应男性和权力的隐喻,还有属于崔健的梦想自由迷茫冲动热烈和音乐这些形而上……顺序支离破碎,画面不考究——— 故意的,崔健没想不好好讲故事没想死文艺,但他心中也没装着多少观众,依旧是自己先唱嗨再说的歌者路子。
大摄杜可风给的光挺狠,解读起来都有深意,但年轻人估计没耐心跟着崔健挖掘机回到那个匪夷所思始终没有被正面评价的年代。在那个时代,部队是最阳光灿烂最开放最跟未来与世界接轨的花果山,部队文工团是花果山中心水帘洞,摇滚乐、随身听、国外进口的舞鞋都可以有,这可不是今天的玛莎拉蒂和百达翡丽,有钱你就能买,更不是爱疯plus,预定可有的概念,这些外星级别物资所代表的,是世界透过迷雾照进中国的一束激光,尖锐而普照人群稀少,所以部队子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完胜今天富二代,这些背景不晓得就没法看明白《蓝色骨头》。
我不觉得记者红包批判、网络病毒这些当下元素对电影有益,过于贴近现实有暴露思绪和技术短板的风险,有点像过多使用网络段子的春晚小品,太容易烂大街。最后的那场网络音乐会品相不错,这才是崔健长袖善舞的舞台,从《迷失的季节》“我刚刚见到你,你是春天里的花朵,长在秋天里”到《蓝色骨头》“我就是一个春天的花朵,就长在一个春天里”,完成薪火传递,心气还在,崔健气质得到水土保持——— 唱歌时用歌词讲故事,拍电影时用画面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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