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问:昆汀•塔伦蒂诺是在录像店里出来的,还有很多人是走的电影学院这样的路子出来的。那么对你而言,你觉得你对电影的镜头感和把握,是在拍摄的过程中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说是你在拍《国中女生》前看了大量的片子给你的影响?
陈:你刚才提到昆汀。像他一样,欧美有很多导演都是这样出来的,在成就自己的事业前并没有太多的技术的学习和积累。但他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能准确地体现、完成他的想法?我觉得在华语电影这个领域里头,一个导演如果在某些技术方面比较欠缺,或者说没感觉的时候,我可以肯定地说,他这个欠缺一定会显现在你的作品当中,不管他找到什么样的专业人员来配合,它也一定会显现出来的。因为在我们的工业里头,没有一个完善的技术的基础平台。就是说,你可以找到谁谁谁用过的美术师,谁谁谁用过的摄影师,你看那些作品的时候你觉得他挺靠谱的。但是为什么他帮你弄的时候,出来的东西就会别扭,达不到你要的标准?我觉得这跟工业的技术平台有关系。如果你自己希望能比较全面掌握你的导演作品的话,还是要在美术啊摄影啊,甚至音乐啊,各方面都要有一定的把握,你才能准确地完成你的作品。这个是我这么多年来——从业20多年来的感受。我举个例子,比如说台湾我比较熟悉的导演,侯孝贤,他是从来不听音乐的,他只爱去KTV,只爱唱那些台湾的老歌,闽南语的老歌。这个特点反映到他的作品里,导致他使用配乐使用得很小气。还有蔡明亮也一样,在电影中能不用就不用音乐。其实这个反应了他们生活的一种样貌。但侯孝贤如果要用音乐一定会用得恰到好处的。这个恰到好处你从他的剪接你就能看得出来。他可能会让观众觉得闷,觉得单调,镜头过长。但是当我看他电影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他的节奏不对。这反应了什么?还是反应了他本人的一种才智,他的感受力。你可以说是他天生的,可以说是他后天培养起来的气质。这个东西我很难具体地形容。但是这个东西是有的,而且它很大程度地影响了一个导演出来的作品的完整度。
问:从你第一次拍片时的尴尬,紧张,到现在你的导演技法非常的熟练,这中间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历程?你是怎么完成这种蜕变的?
陈:其实一直到《双瞳》,我拍戏都是非常紧张的。紧张是一种性格的特质。《双瞳》关机的那一天,是在澳大利亚,现场有人还开了香槟,因为有很多工作人员是老外。后来我们坐着巴士回宾馆的时候,我开始跟我的场记说话,我的场记非常的意外,她说,她跟了我三个月,我终于开始跟她聊天了。她讲完以后,我也很意外。我发现原来我之前是这么恐怖。我当时给她的解释是,因为为了要完成这个电影,我每天都要面对两三百个问题。这两三百个问题一起堆砌在我的脑海里,当然会对我造成一种很强大的压力。在这个压力的淫威之下,我自然会绷得很紧。我需要完全地专注在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个事情上面。那么这个东西会将我的幽默感啊,将我对人的一般性的和善啊,都给压抑住了。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导演,我对这个东西有一个新的看法。我相信我拍下一部戏的时候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绷得那么紧,我的潜能可能只能发挥百分之三。也就是说,在不够放松的状态下,有很多你本来应该做到的部分你没有机会发挥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征婚启事》是我拍摄的过程中最放松的一次,因为你没有了准备的结果,你就会很投入到当下发生的事情中去。包括每一天那些招聘来的男人会跟刘若英产生什么样的碰撞,他们在镜头前具体会有些什么样的表现,对我来说是未知的,而且我紧张没用,事情不会因为你紧张而得到控制。包括我们的摄制组,包括举麦克风的工作人员,拍到一半的时候都会笑场。因为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这些人都是现场发挥的。所以那个摄制组是很兴奋的,因为他们老要想着明天来的是谁啊。所以,我往后会尽量让自己拍摄的现场处于这样一种放松的状态中去。
新闻排行 我要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