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行歌曲——《站台》上的人生

　　当黎明(听歌)和张曼玉在纽约街头相遇，是因为邓丽君(听歌)去世，他们的相识伴随着《甜蜜蜜》的歌声，而从内地再到香港最终来到纽约，这是一个全球化的过程。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中国人不但不知道邓丽君，而且连李谷一能不能在春节晚会上演唱《乡恋》都需要部级领导亲自拍板。

　　李谷一是1980年代内地最著名的歌手，她的歌声随着电影步入全中国的角落。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几乎都是电影插曲，从《黑三角》（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小花》（妹妹找哥泪花流）再到《知音》，电影歌曲抚慰了无数国人的心，正如《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时髦青年们相互比歌是最大的时尚之一。在张艺谋导演的《红高粱》里，姜文粗犷的《酒神曲》“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一直从高密唱到柏林再到春节晚会，而《少林寺》中的《牧羊曲》和《少林少林》同时给了年轻人爱情和奋斗的力量与情怀。

　　中国电影对于摇滚乐有着特别的兴趣，尤其是第六代导演。在田壮壮导演《摇滚青年》中，陶金主要的摇滚青年在歌声中寻找人生方向，虽然电影并非多精彩，但是配乐非常漂亮，影片中的音乐、歌曲非常好听，曲作者徐沛东功不可没。西北风时期的唱匠孙国庆(听歌 blog)、屠洪刚(听歌)、王迪和范琳琳等在唱片中都发挥得极其出色。在《长大成人》、《头发乱了》、《昨天》中，摇滚乐有一些颓废的无奈。《昨天》值得特别说一说，电影本身是对演员贾宏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整十年不堪回首岁月的真实再现，并由贾宏声本人及其家人回归各自相应身份参与回首往事，在电影之后，贾宏声的生命并没有改变多少。贾宏声本是年轻有为的优秀演员，从1987年到1993年，他主演了《夏日的期待》、《银蛇谋杀案》、《北京你早》和《周末情人》等将近十部电影，渐渐小有名气。这期间，他接触并疯狂爱上了摇滚乐，视BEATLES乐队的约翰·列侬(听歌)为精神之父，然而同时，他也接触了并非摇滚精神内核的大麻和软性毒品。自此，他不再接戏，性格变得极端、偏执和歇斯底里，无法再与其他人相处。其远在东北四平的父母为了不让儿子继续沉沦，提前退休把整个家搬到北京，随后的一切，都像一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战争，摇滚乐始终是不能真正改变贾宏声的东西。

　　在贾樟柯的绝大多数电影中，流行歌曲一直是最重要的背景音和时代曲。用DV方式即兴拍摄的《任逍遥》，场景从汾阳到了大同，污染化严重的城市没有多少活力。两个失业工人的子弟生活是无趣的，无望的恐惧迫使他们要出动，结果抢劫银行未遂，最后又是依靠在派出所的墙壁，唱着流行歌曲《任逍遥》。逍遥自在最终成为一种奢望，青春没有安全出口。贾樟柯揭示了众多生活的可能，又给了《世界》中人以机会，他们来到大城市，在浓缩的世界景观中逡巡，为之提供安全和服务，似是而非的与世界同步，廉价的自我欣赏，《乌兰巴托的夜》究竟有什么不同。正如《站台》里的文工团，辗转传达“最新流行”，对于演员自身和乡村观众，都是最新误读的开始。青春可以忍受失败，电影提供可能，观众反思激扬代价，品评他人就是设问自我，《站台》便是1980年代最重要的时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