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秀《花儿与少年》中的一幕，90后明星华晨宇在机场见到郑佩佩，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边比划边惊呼：“我认得你，你是那个那个华府……”郑佩佩微笑着点点头，从容地接过话“我是华夫人。”她这样自我介绍。
虽然曾凭《卧虎藏龙》中碧眼狐狸的角色得过金像奖最佳女配角，但大部分年轻人提起郑佩佩，还是会像华晨宇一样，想起《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位“含笑半步颠”的华夫人，殊不知，在成为“华夫人”之前，郑佩佩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金燕子。
1966年，胡金铨导演拍摄电影《大醉侠》，岳华饰江湖隐士范大悲，陈鸿烈饰反派奸角玉面虎，影片上映，却意外捧红了青春逼人、俏皮灵动的复仇女侠金燕子。生的美丽，再加上有舞蹈功底，二十岁的郑佩佩声名鹊起，成为笑傲江湖的一代打女。这三位主角戏外的情缘也是剪不断理还乱，陈鸿烈曾坦言郑佩佩是自己的初恋情人，而郑佩佩与岳华的恋情，又因女作家亦舒的介入无疾而终。后来郑佩佩退出影坛嫁作商人妇，陈鸿烈迎娶一代女皇潘迎紫，岳华也与邵氏女星恬妮结婚，两个男人都笑言，自己是看郑佩佩嫁给了台湾人，才娶了台湾太太。可惜天之骄女的婚姻并不美满，1987年她离婚只身返港，十年人事几番新，更何况香港又是出了名的跟红顶白，在最落魄的时候，她甚至要在佛堂借住，六年后方凭《唐伯虎点秋香》重新为观众所熟知，她的东山再起简直让人心有戚戚，而青春不再的郑佩佩笑起来依旧如金燕子般灿烂，她说，我对人生的态度就是来学习的，这些年来她如真正的江湖儿女，将哀与怒藏在心中，只将喜乐与他人分享，没有丝毫怨气。在节目里，郑佩佩带摄制组去家里拍摄，笑盈盈地逐一介绍自己的行李，像个慈祥的邻居阿姨，但镜头扫过，我看到她家另一侧的玻璃柜里还摆着《大醉侠》的剧照，五十年前的金燕子，仍然手持折扇，定格在画面中凝眸浅笑。
2009年，陈鸿烈在拍摄剧集《毕打自己人》时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彼时郑佩佩身在横店拍戏，她的第一反应是“我知道天要塌下来了”。我揣测她对曾经青春作伴的恋人们始终有些难以割舍，多年后她做主持人采访岳华，不仅心心念念地记得他的生日，还开口第一句话就半开玩笑地问他“你得到你太太恬妮的批准了吗？”几年前郑佩佩出过一本自传，书名《戏非戏》，她在回忆中写：“我们曾有缘像一家人，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在那岁月里笑过、闹过、爱过、吵过，都只是戏中的片段而已。”凡此种种，读来让人掩卷唏嘘。
我总觉得郑佩佩的性格真好，温柔开朗，果断又有气节。许多人叹息，倘若她当初没有闪电结婚离开邵氏，可能她的情感和事业都会改写，但她毫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我觉得离开电影的那二十年像是另一个生命，和郑佩佩完全无关。但没有它，我也不能有四个孩子，成为现在的自己。”她说，年轻的时候太美，让人忘记她的演技，现在又太和善，让人忘记她有那么多的故事，但郑佩佩好像从不介意这些，生活的波折让她能够化繁为简随遇而安，活在每一个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想起《花儿与少年》中的另一幕，众人刚到意大利就迷了路，有的人手足无措，有的人抱怨喋喋，唯独郑佩佩宽慰大家“总会到的，怎么走都会到的。”有人说郑佩佩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想那是因为对如今的金燕子来说，千帆过尽，眼前这些后辈们所经历的事情，她全都经历过了。
【2014年5月6日《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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